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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罪沉默抚着腕间的玉石,无从得知他在想什么,亦无从得知他心中可知外祖母已经去世,这世上再无一人如谢夫人这般念他如斯,恨他如斯。

卫繁抱着小肥狗,这狗跟了她短短时日又圆了好些,油光水滑,连剪掉的毛都长出好些。还狗胆包天地学会了狗仗人势,见着楼淮祀,勾起旧仇,冲着楼淮祀就是一通乱吠,眼见楼淮祀变了脸,夹着尾巴一溜跑到卫繁脚边,再掉转狗头冲着楼淮祀狂叫。

卫繁闷笑不已,她带着小肥狗是拿来看谢罪的,想着谢罪不与人说话,说不定跟狗投缘。没想到,小肥狗无心讨谢罪,一味着楼淮祀报昔日之仇。

“卫妹妹,这狗蠢笨,我跟外祖母讨一只雪貂给你养如何。”楼淮祀咬牙切齿笑道,“那雪貂皮毛流光,还能爬在你肩上与你嬉戏,比肥犬更有趣更好玩。”

卫繁挠挠小肥狗的下巴,道:“我看肥肥也有趣好玩得紧。”她安抚好了小肥犬,又指着它去谢罪脚边摇尾巴。

小肥犬得了一口吃的,听话地跑到谢罪身边,呜呜地叫几声,欢快地扭着肥圆的屁/股。

谢罪坐那怔怔地看着天边血色的晚霞,长长的睫毛如同收拢的一双翅膀,他无色无垢的心不知停在哪处。

卫繁担心道:“楼哥哥,阿罪在外面坐了好久。”

楼淮祀安慰:“他既有呆症,自不与常人同。”

卫繁专心看着谢罪,忽道:“楼哥哥,我觉得阿罪在难过。”

楼淮祀拎起无功而返的小肥犬,道:“他不与人通,怎会难过?”

卫繁叹口气,又问:“楼哥哥,你说阿罪是知道难过好,还是不知道难过好?”

楼淮祀道:“不知才好。”

卫繁犹不死心,凑过去温声问道:“阿罪,天晚,我们该进屋了,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她原本不指望谢罪答她,谁知谢罪忽然收回目光,轻声道:“外祖母。”

卫繁眼泪夺眶而出,谢罪终是知晓难过。

贾先生得知后却道:谢夫人或隔三日,或隔五日就会偷偷来看谢罪,谢罪许是习惯等他外祖母来,如今谢夫人失约,他这才等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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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楼淮祀跟卫放一同经了谢夫人案,两人愈加亲近, 他这个寄住客, 成了座上宾, 简直是乐不思蜀。

他这一日日过得无比惬意。但凡卫繁去看谢罪,他后脚跟就溜了过去,二人立一处, 叽咕几句话,再依依不舍分开;无聊了就骚扰骚扰俞子离, 在他院中一通翻箱倒柜, 见了好的就塞怀里扬长而去;再时不时与老丈人、舅兄凑凑趣, 卫询有时还摸过来一道吃个酒,一同诽谤诽谤和尚道士。

卫询可不比卫筝卫放父子好糊弄, 几眼就看穿了楼淮祀的司马昭之心, 乐呵呵地看楼淮祀在那大献殷勤, 暗忖:这坏小子不安好心,脸皮厚又奸滑, 耍得他儿子孙子滴溜溜转,一个赛一个地待他好得掏心掏肺,全不知这坏小子甩着狼尾巴肖想卫家女。

不过, 这坏子要真能求来皇帝的赐婚, 未常不是一桩好亲事,真要算起来,还是他们卫家占了老大一个便宜。

国夫人是没见过楼淮祀的,耳听孙子念完, 儿子念,儿子念完,连丈夫都跟着念,她不好奇都难。再者因谢夫人案,楼淮祀和卫放一块前后奔忙。老太太误以为楼小祖宗跟孙儿一般,是个心地良善的,说什么也要把人叫过来见见。

楼淮祀这些时日把卫家里外摸了个透,侯府里卫筝与许氏是摆着好看的,小虾小米,当家做主的仍旧是卫询与国夫人,卫询主大事,国夫人主琐事,基于卫家无有大事,因此,国夫人坐得才是头一把交椅。

见了她老人家,才算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楼淮祀哄老太太一向得心应手,特地穿了一身的红,收拾得浑身上下洋溢着喜庆讨巧富贵。果然国夫人一见他,顿时眼前一亮,进来的俏郎君面如冠玉、唇如朱染、未语先笑,别提多招人喜欢。

“唉哟,早听闻楼家二子生得好,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俊俏非凡啊。”国夫人忙叫人搀起楼淮祀,又嗔怪,“说起来,你洗三时我就见过你,还在你澡盆子里头扔过银锭子,你倒好装个小乞儿来家,也不知来见见我这个老婆子,该打。”

楼淮祀连忙长揖到底讨饶,半点不见外地腻了过去:“那不是扯了谎,没脸拜见老夫人。老夫人早早见过我,我也早早就听说过老夫人。”

国夫人大乐,笑道:“这是抹蜜的话,我不信长公主没事跟你说我这个老婆子。”楼卫两家可没什么交情,楼淮祀洗三,那是长公主二嫁生子,大喜之下广宴群客,别说京中权贵,连街上讨饭的都能去蹭把洗三钱。卫家上门赴宴,全然做不得数。

楼淮祀笑道:“我可不是听我娘亲说的,我是听我外祖父说的。”

坐一边看热闹的卫询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杯给扔出去,这是什么话?他卫询的妻子,由上皇嘴里说出去?听得他都快疑心自己帽有异色。

国夫人也是一呆,笑斥:“胡说。”

楼淮祀捂嘴偷乐,道:“真没胡说。”他溜一眼卫询,哟!老头脸都变色了。贼兮兮地附到国夫人耳边,压低声,“我外祖父私下道:诸天神佛也是欺善怕恶的,这卫询得罪了全天下的和尚道士,竟还是结了一门好亲,娶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妻子,真是便宜他了。”

国夫人被哄得如吃了几斤石蜜,眉开眼笑,大乐不止,再见丈夫时不时抛来眼风,更是笑开了花。索性将丈夫丢后脑勺,全当不见,拉着楼淮祀问东问西,末了还道:“当自己家住,千万别客气了。”

楼淮祀打蛇缠上棍:“老夫人可别哄我,我是实心眼,要当真的。”

“当真才好,当真才好。”国夫人喜得直拍他的手,又笑着道,“我看你可不是什么实心眼,比我家大郎机灵,以后你们兄弟一处,你提点些他,省得他几时惹了祸都不知道。”

“老夫人放一百个心。”楼淮祀大包大揽,“我俩亲如手足,不分彼此。”

国夫人更加高兴了,又问:“丫头婆子可有怠慢你?他们要是不尽心,你只管喝斥,不必见外。”

“全没这等事,我住得可舒心了,都不想走。”

“长住使得,不想走可不行。”国夫人笑道,“这将过年的,别说你家不肯放你不管,怕是连宫里都要来要人。”

楼淮祀眼珠一转,立马问道:“除夕宫里驱傩,老夫人可要携家小一道观礼去?”

国夫人道:“自是要去,年尾难得一次的热闹,再有欢庆的就要等年头了,全头全尾才好。”

“那到时我来找老夫人作伴凑趣。”楼淮祀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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