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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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笛这玩意大江南北大有人吹,和着山歌小调, 虽难登大雅之堂, 却也悦耳动听, 樵夫渔农,得片刻的闲暇,树上一靠、船头一躺、牛背一坐便可成曲成调。

楼淮祀全不明白俞子离怎想起听叶笛, 他们这一行,少说也能拎出十来个会吹叶笛, 还非得听一个异族的小丫头片子听。

俞子离示意他稍安勿躁。

卫繁与他道:“我都没听过叶笛。”

楼淮祀立马收起不耐烦的神色, 端正坐好, 还道:“她要是吹得不好,我另寻了人来吹给你听。”

柳渔儿接过叶笛, 覆在嘴上, 她生得美貌, 专注垂眸之时,更添几分尚嫌青涩的倾城风姿。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她唇边飘出, 无曲也无调,却将鸟叫声学得无一毫差别,合上双目, 几以为一只肥圆披羽的鸟儿在枝头清脆鸣叫, 鸣声时长时短,时短时长,或啾啾一二声,又或连声清鸣……

“鸟……语?”楼淮祀静静吐出二字。

俞子离斥:“俗。”

梅萼清忙打圆场, 笑道:“小友语出不雅,却是灼见,索夷族的叶笛倒更似口技,惟妙惟肖啊。”

柳渔儿似极爱吹叶笛,吹起来没完没了,大有不说停,她能吹到地老天荒之态。这鸟叫嘛,刚听出时出谷黄莺,听多了闹人。

俞子离摆手让小童送茶,道:“甚妙,有劳柳小娘子。”

柳渔儿见不要她吹了,很是失落,贾先生安慰:“小娘子是客,哪能让你老吹啊,吹得你口干舌燥的,也是不美。”

柳渔儿更失望了,道:“不不不,不口干舌燥,吹上一天也没事。”

“这可使不得,连吹上一天,非得闹病了不可。”贾先生和颜悦色道。

“那……我随你们进城时,路上能吹吗?”柳渔儿看贾先生亲切,大着胆子问。

“这……”这贾先生不敢做主,传话与俞子离楼淮祀。

俞子离笑了笑,道:“由她吹。”

楼淮祀这种大俗人,听得耳朵都疼了,补上一句:“也别老吹,这栖州本来就处处鸟叫,再加上她吹叶笛,我还以为自己身在鸟窝里呢。”

贾先生哈哈一乐,又问:“郎君这是要捎上她?”

楼淮祀在卫繁前头那是正气凛然,道:“栖州这种到处是恶徒之地,她孤身一个小娘子,撇在这荒野,岂不是见死不救?”

卫繁捧着脸,陶醉得看着楼淮祀,她家夫君简直是顶天立地大丈夫。

俞子离也点了点头,难得夸赞:“这话说得还有几分模样。”又对柳渔儿道,“小娘子随我们一道行路便是,随意就好,你年纪也小,跟吠儿一道玩去吧了。”

柳渔儿听后双手合什连拜了两拜。吠儿很是识趣地把柳渔儿拉走收拾船上床铺,反正立定主意,要跟个监工头子似得盯着柳渔儿。

俞子离捡起一片叶子,道:“柳小娘子吹的鸟鸣声,是雀鸟报平安唤友的鸣叫。”

“真是贼饵?”楼淮祀皱眉。

俞子离摇摇头:“应当不是,另有原由。留她下来,看个究竟。”

贾先生冷笑一声,语带嫌弃:“栖州早已烂到了脚后跟。”刚下船一天没过就碰上这么多污糟事,“也不知那伙匪徒还敢不敢来劫人。”

有牛叔手下在外扫荡搜寻,寻常的匪盗哪敢不知死活来劫人劫财的,等得天边泛黄,一队私兵回来,形容颇为狼狈,打头的那个提了店小二的脑袋。原来他们一行寻着店小二与壮汉,便想拿了来问话。谁知栖州地势看似平坦,却是沟、河、沼交错,他们人生地不熟,几次跌了泥跤,真跌得心头火起,那壮汉勇猛狡猾,一个不慎就让他逃了开,只擒下了店小二。

店小二慌急之下,使起下三滥的手段,一把石灰撒了过来,其中一个兵下意识一刀挥去,不小心劈死了店小二。一行人见失了手,都还没审呢,直接送人归了西,垂头丧气地回来请罪。

楼淮祀也没放心上,兵来将倒水来土淹,逃了就逃,识相的就此罢休,不识相敢重来惹事,连贼窝都给掀了。

牛叔却不敢大意,在岸边用罢晚饭,叫楼淮祀他们仍旧上船安寝,他们轮班值守,一晚寂寂无声,也就柳渔儿时不时地吹吹叶笛,惊得水边宿鸟嗄嘎几声。隔日理好车队,绑好箱笼,用罢早膳,又留了一小队人守着空船,这才慢悠悠地准备进城。

楼淮祀的那辆饰丽纹挂彩缎,贵气逼人的马车行在郊野道上,份外引人注目,廖廖几个行人路过,纷纷伸脖子张望,再有不知是骗子还是和尚的经过有心想化点宝钞,被鲁犇瞪眼张须地吓走了。

楼淮祀对自己被留在城外的大船很是可惜 ,他至少也得在栖州待上四年,这船空置在城外码头甚是可惜,租赁给他人吧,又似寻不到主顾,也不知江石肯不肯要。

柳渔儿又在啾啾啾地吹叶笛,又吵又热闹。等到午时车队停下歇脚,柳渔儿都有点蔫蔫,强打着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用罢中饭,再行路时,她似又缓了过来,重又啾啾吹笛。

俞子离边看着路边风光,边留意着叶笛声,栖州的茅草芦苇都似比别处茂盛粗壮,埋伏一队人都不在话下,又想平野天阔,一路行为,良田竟无几亩,路过行人无一衣鲜面丰,十之八九都是愁苦之态。柳渔儿的啾啾叶笛似得了回应,几声啾啾鸟鸣在试着相和,你一声我一声,竟如对话一般。

来了。俞子离暗道。

“朱眉。”

朱眉会意,翻身下了马,找到楼淮祀与牛叔各说了一遍。

“师叔之意,柳渔儿与同伙接上了暗号,要来劫我们?”楼淮祀问。

朱眉一愣,道:“俞先生并无此意,只叫我们小心留意。”

“那柳渔儿可要先绑起来?”楼淮祀又问。

朱眉又道:“俞先生也不曾这般说。”

楼淮祀叹气:“师叔妇人之仁啊。”

就在此时,牛叔却察觉不对,往地上一趴,将耳朵贴在地上静听了一会,起身飞速赶到楼淮祀身边:“郎君,前处有一队人马,少说也有百人众。”

“这般快?”楼淮祀吃惊。这码头莫非就是贼窝,来得未免太快了了些。

朱眉也有些吃惊,道:“郎君,我去前面探探。”

牛叔知他轻功快,便道:“我守着俞郎君。”

朱眉点头,展开轻功飞掠而去,楼淮祀仗着人多,也不叫车队停下,继续慢慢前行。柳渔儿还在吹着叶笛,笛声渐渐焦躁之意,吠儿默默地盯着她,眼见她越来越急,脸色急变,末了将叶片一丢,就要从车上跳下去。

“不许动。”吠儿眼疾手快,立马抽刀架在柳渔儿颈上,又想她听不懂自己说什么,大声唤前面一辆车上的贾先生,“贾爷爷,快,叫她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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