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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片悬崖峭壁,下面是几百米的谷底,植被覆盖着,深不见底,悬崖上没有树木,一片光秃秃的,只有几个大石头,一会只能全凭上面的力量牵引。

现在,4辆越野车一字摆开了过来,牵引在一起。有人正在指挥着越野车停放位置,嘴里说着,“这样不行,再往后开点。”

除了宋霁辉雇的救援队,应急和消防的救援人员也赶来支援了。

“还要多久?”

“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这种把队员放到悬崖下,都是极度谨慎的……”

宋霁辉点点头,表示能理解。

梁辀算是见多识广了,也是第一次看到救援现场。一会,他们全凭一根绳索,从山顶的悬崖上,垂直降落几百米至指定位置,再把人拉上来。

这种无力感,不仅充斥着梁辀,也充斥着其他两个人,此时,除了等,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近一个小时的等待后,悬崖上布置了三跟绳索,绳索与地面摩擦的地方,全部铺满了厚厚的稻草,负责下降的救援队员正在逐一检查绳索间的金属接口。其他队员帮他穿上安全绳索后,他戴上手套,点点头,双手握住绳子,背对着山谷,一跃而下。

此时,他们三个人的心情又变得极度复杂的,像一把刀不停切割着心头,很痛。这种煎熬,既充满希望,又充满绝望。

最后,宋霁辉,闭着眼睛,转过身,不再看。梁辀看着他转过身,这一刻,自己能感受到他的纠结。其实,自己也不想继续看下去,每一秒,脑中都会蹦出无数个问题,还有无数个答案,想到后面,就觉得开始无法呼吸了。

半个小时后,这个人到达谷底。

过了会,山顶上的对讲机响起来,“是位男性遇难者。”

宋霁辉闭着的眼睛,终于张开,像溺水的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叹出来。

他们所有人先是长舒一口气,幸好不是纪月,可脸上又不能流露出任何表情,毕竟发现的是遇难者,只有三个人眼神交汇时,才能看到对方眼里,冒着劫后余生般的光。

等他们回到酒店时,才知道,遗体是属于开车的司机。家属承受不了打击,围在一起哭得悲恸不已。另一个失联的工作人员,他的家属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哭得不行。再晚些的时间,遗体上提取到的DNA证明,确实属于高文雄。整件案件,性质再一次上升。

宋霁虹打了几个电话给宋霁辉,他都没接,后来,是宋怀汎打给他,他才接了起来。电话里,小女孩边说边抽泣,一直在道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女孩声音的刹那,宋霁辉的眼睛就湿了,他摘下眼镜,抹了一下,“没事,汎汎,别哭了,会找到你婶婶的。”

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指挥部立即重新制定搜救方案。高文雄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司机的尸体被抛入悬崖,就是为了拖延搜救时间,他很可能开着车直接穿越山脉。最新的遥感卫片也证明了这个推测,分析人员看到山路和之前的数据,有些许差别,不知道是因为雨水冲刷,还是其他原因。这些,都为接下去的搜救方向提供了参考和依据。

那么多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接下去,连着几天,天气晴朗,能见度极佳,给搜救提供了很好的硬件条件。

当天,搜索持续到晚上10点多才结束,所有参与人员都精疲力尽了。

梁辀关上窗,隔绝远处不真切的咿咿呀呀和锣鼓声,他想起自己曾送给纪月的那串砗磲,来自雍和宫的千供法会。它被摆在法轮殿的一盏酥油灯后,酥油灯摇曳的火苗,照在通体雪白的珠串上,忽明忽暗。

“送给你。希望你平平安安。”

无论他们在一起,还是分开,他跪在蒲团上,每次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她,一生平安。

第二天,无人机开始在卫片上有问题的地方进行绕飞。终于,那辆越野车被找到了,还有车上的病人。

意外的是,不知道,谁把案件情况透露出去的。一瞬间,宋霁辉被情绪激动的家属围在中间,他的衣领被揪住,有人大声嘶吼着,“都怪你老婆,你老婆被人绑走,我儿子是枉死的啊!”

阿银想拉开围着的人,却看见他默默地摇乐摇头。

宋霁辉沉默着,任由别人拉扯衣衫,始终一言不发。梁辀从未看过这样的宋霁辉,身上那种富二代的倨傲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颓丧。

他看不下去,走上前,试图隔绝人群。阿银也加入其中,阿银的动作就没有梁辀那么温柔了,他的举动激怒了家属们,不知道谁打开矿泉水,直接泼了上来。瞬间,梁辀和宋霁辉的衣服都被浇透。

这天,宋霁辉请的美国搜救队也到达现场了。没有找到人,也没有电话打来,等待的时间开始变得煎熬,他们只能自我安慰。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莫奇不能无限制地等在酒店,他还要帮纪月处理公司的事,而且公司那头,赵之望的想法蠢蠢欲动。今天,他一回到申市,就直接去了五角场的办公室,这头,刚开完工作会,那头,赵之望就等着了。

他尴尬地笑笑,拿起莫奇办公桌子的摆件,摸了又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怎么样?”

莫奇没抬头,“什么怎么样?”

赵之望把摆件放了下来,狠了狠心,直接开口,“纪老板这年纪,应该没遗嘱吧,她的股份都要给宋霁辉了?”

这话实在太晦气,莫奇皱着眉头,但是碍于情面,只是冷冷地回了句,“赵总,你想说什么?”

“C轮统共要稀释掉20%的股份,柳宗霖如果独自吃掉其中一半,加上宋霁辉手上的股份,拿公司就是他们家的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之望换了个坐姿,翘着腿,抬了抬下巴,“我都知道纪月和你有一腿,你以为你们藏的很好?以后,宋霁辉会容得下你?”说着,他压低姿态,换了副语重心长的模样,“Mark那边,也不愿意看到公司易主,愿意把我们手上的股份拿掉,同时,承诺,你依然可以留在公司里。”

“这是纪月的公司,我不可能卖掉的。”莫奇站起来,“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开会。”赵之望也跟着站了起来,“到时候你被踢出公司,你守着这点股份有什么用?”

他低下头,“老赵,她还没有走。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再抬头时,做了个‘请出去’的动作。

谈到这程度,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赵之望也知道说下去,就坏了情份,“我也不希望她离开,人,总要做最差的打算。”

后来,Mark亲自也来了。

莫奇见都没有见,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只有帮她守住公司,等她回来。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样流逝的,还有生还的概率,在所有人还抱有希望的时候,那两具烧焦的尸体被找到了,它像是摧毁希望的炸弹,定时爆炸让希望破灭。

宋霁辉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他被好几人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围着,面无表情地听完消息,脸上还有些茫然,有人想伸手扶他,被他拒绝了。

他拨开包围的人群,独自往前走,看到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梁辀。

“怎么了?”

宋霁辉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语言逻辑,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从梁辀身边擦肩而过,墙边上放着两台自动售货机。

他走过去,按下代表矿泉水的按钮,然后拿出手机付款,过了会,应该掉下来的矿泉水瓶,却迟迟没有掉下来。

他连续着,重重地,不断地按着那个按钮。

终于,他放弃了,双手扶着售货机,再也忍不住了,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脸颊流淌下来,身体不自觉地佝偻起来,腰弯得越来越深。

梁辀拿起外套,想往外走,好多人拦着他,他微微皱起眉头,保持着他惯有的风度和修养,说话仍旧克制有礼,“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死。”

那些人七嘴八舌,他一句都没有听到,只是重复着这一句,“不会是她的,她不可能死,我不会放弃的。”

他仍旧要往外走,有人伸手阻挡住他,这次,他那些克制有礼收了起来,提高音量,语气带着愠怒,“我要去找她,你们听不懂吗?她不可能死的。”他太高大了,拦的人也不敢真动手,被他直接推开,随后,快步走进黑夜中。

纪月走了5天,仍旧没有找到那条小溪,她开始怀疑,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溪。

她坐在一块高起的石头上,拿出手机,摸手机的时候,还摸到一串珠子,就是梁辀送给她的那串砗磲。

原本放在车里,临走时,她鬼使神差带上了。这几天,每次摸到,都会安抚她绝望的心灵。

她将手机对着自己,镜头里,一头凌乱的短发。她嫌长发碍事,一路走,一路抓着头发用小刀割掉了。水早已经喝完了,嘴唇干燥起了皮,不仅如此,整个人还瘦了一大圈。

她看着镜头里的自己,笑了起来,抬手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现在有一点难看,”她用力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点,笑容的弧度也更大了,“梁辀,和你在一起那几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和爱护。”

她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了,流过干燥的眼睑,疼痛异常,她眯起眼睛,用手背擦了擦,“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度过接下去的人生。如果,还要有来生,我还是希望能遇见你,和你在一起。”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镜头,笑了起来,随后挥了挥手,“我爱你。”

手机被关机,塞在石头缝中,随后,她站起来,仍旧朝着那条不知存不存在的小溪走去。

作者: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所有人一年的陪伴,这是我的第一篇文,不知不觉写了那么长,对所有人的人物都很有感情,也舍不得完结。不过,故事总是有终点。谢谢,在一年多陪伴我的读者,在我每一次想坑了的时候,是大家的鼓励,让我坚持把他们的故事写完。

下周一开始更新结局,想看什么结局的人,自取就好了。如果你不喜欢结局,那就让故事停在这里吧,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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