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贰玖(2 / 2)
赵颖芳进到花厅里就看见一道頎长的男子背影立在那儿,同时也认出左方坐着的是隐居于济定山的佛修,坐在右方的小少年就没什么印象,不过中央那位男子一转身就令她惊为天人。修真界不乏皮相好的男女,可她还没见过这样冷傲英俊、气质出尘的人,就算是她夫君徐廷曄那样的剑修也不过是因修炼而变得疏离淡薄,可眼前男子清冷却迷人的风姿像是与生俱来的,彷彿一树寒梅凌霜绽放,冷艳孤高,任谁擅自亲近都是一种褻瀆。
曲青阳认得赵颖芳,见她望着自己发愣有些不悦,但仍是简单行礼喊道:「晚辈曲青阳,见过赵女侠。」
赵颖芳一听对方报上姓名就想起来了,这男子不正是苏惠诗的长子嘛!她掩嘴轻笑:「唉,失态了,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初那位少年郎君已生得这般俊朗不凡。」
「赵女侠果然还记得我。」曲青阳态度客气的应付道:「令郎邀我江叔叔前来作客,我和小弟是陪同江叔叔来凑热闹的,希望不会太打扰你们。」
江焕生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赵颖芳身旁侍女说:「空手来访总是不好,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点心意希望令郎不会嫌弃,徐夫人就代他先收下吧。」
赵颖芳笑应:「您是器修名家,随便出手都是难得的宝物,怎么会嫌弃呢。再说心意到了就好,何必和我们见外?」
曲永韶站到大哥身旁也喊了声赵女侠,赵颖芳敷衍回应,心想曲家幼子小时候那么漂亮可爱,长大好像也没有多出眾,还是曲家长子令她惊艳。
曲永韶毫不在意徐夫人的态度落差,反正他也是敷衍徐夫人的,喊完人就坐回去观察他们说话。他心想丁寒墨的项鍊真有意思,似乎只有时常和他见面相处的江叔叔、大哥才不受影响,要是现在取下项鍊又会如何?他抱着好玩的心态拿下项鍊,赵颖芳和她身旁侍女们依然没什么反应,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看来项鍊的功效还能维持一会儿?
「母亲,你怎么在这里?」徐絳昕应酬完上一批客人就赶过来见江焕生他们,只听说江焕生带了曲家兄弟来,没想到母亲也来了。
赵颖芳说:「在山庄待得太闷了,想过来看一看你,刚好你有客人,我先来替你招呼一下不好?」
「有你在当然是最好的,母亲见多了世面,又和江前辈相识,肯定比我这样未成气候的晚辈适合说上几句。」
赵颖芳被儿子哄得开心,比了下身旁侍女捧着的布包说:「这是你江叔叔给的礼物,你收着吧。」
徐絳昕使眼色让身旁随从接收礼物,客客气气和江焕生道谢,馀光扫到一旁坐着的少年,那少年分明只是不带任何情绪迎视他,但他却像是坠入梦幻之中。
仅是匆匆一瞥,他彷彿见到千万花树同时盛开,或清澈的水底满是璀璨的宝石,但任何绝美的景色也比不上这一眼令他目眩神迷,那是一种世间不会有的美丽,却偏偏映入他眼中、落在他心底,任谁只要一眼就会被那样的美丽所震慑,也因而令他有一剎那的失神。
曲永韶一察觉到徐絳昕的眼神就赶紧戴上项鍊,再低头玩自己的手假装若无其事。曲青阳瞥见徐絳昕他们的视线往一旁移,顺势介绍:「那是我小弟。永韶,还不跟少主见礼。」
曲永韶原地起身行了一礼淡淡的喊:「见过徐少主。」喊完他又一副不懂事的天真模样坐回去,他想自己若表现得愚蠢无礼一点,徐家这样的大户应该就更瞧不上他,不屑和他往来吧。
徐絳昕并不在意曲永韶无礼,还面带微笑走上前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我们见过面,永韶弟弟还记得我么?我是徐絳昕。」
曲永韶没什么表情,眼底也毫无情绪回话道:「应该是我那时还太小,不记得了。不过徐少主声名远播,我当然也是知道您的。」
「永韶弟弟不必这样客气,曲家于我徐家有恩,是永远的恩人,你也可以喊我哥哥。」
曲永韶怎不记得徐絳昕是如此多话之人?这傢伙不是邀江叔叔,一直找他说话是怎么回事?他敷衍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一介无名散修,平日也没和徐家往来,要是被人以为是攀附就不好了。对啦,你不是要找江叔叔?你们聊。」
徐絳昕只当曲永韶怕生,看着这个漂亮俊秀的少年跑去找曲青阳,彷彿还是曾经那个怯生生躲在家人身旁的小雪团,真是可爱。不过他的确是想拉拢江焕生这样的器修,散修也是有分别的,有的散修不值得一提,但江焕生可是有上古大能传承的器修,又从不涉入任何势力争斗,光是能请此人来一趟徐家别苑也多少能影响一些局势了。
徐絳昕并不急着和曲家兄弟叙旧,而是找江焕生聊起修真大会的事,江焕生果然对这些事兴趣不大,儘管明里暗里都表示过不想和修真大会有关係,但江焕生谦和的应对也只令人留下好感,也因此徐絳昕不好再勉强江焕生,聊了一会儿就随之起身道:「江前辈这就要走啦?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管怎样,晚辈还是感谢您来这一趟,没想到还收了你这么多东西,其实我也有准备,上回两手空空前去济定山拜访,实在是我的疏忽,我早已备下一份薄礼,请江前辈收下吧。」
江焕生蹙眉,微笑婉拒:「这不太好吧,我什么也没做,怎能收你的礼。」
徐絳昕温雅一笑:「前辈又见外了,你带了曲大哥和永韶弟弟来,让我能见到故人,我心里高兴得很,又怎么会是什么都没做。江前辈就算用不上这些,或许身旁的人也会有兴趣。只是一些修炼时能用的材料而已。」
曲永韶看他们客套的一来一往把礼物推来推去,无聊得掩嘴打呵欠,最后江叔叔还是收下礼物,跟徐家母子道别就回家了。来时他们是用了传阵符咒,回去时也在城外用了同一招,一转眼就能到郊外。曲永韶已经习惯那符咒带来的晕眩感,很快按了几处穴道缓过来,然后跟上大哥他们的脚步往工坊走,途中他说:「大哥,我觉得那徐夫人看你的眼神,跟你每次进城时那些女子看你的眼神一样,她是不是迷上你啦?」
曲青阳睨他:「她和我们爹娘是同辈,你别乱说。」
「哦,与爹娘同辈啊……」曲永韶瞄向一旁的江焕生,江焕生目不斜视、默不吭声在装傻。
曲青阳看小弟在逗江叔叔,轻轻拍了下小弟的肩膀念说:「你别这么逗他,他是老实人,也是我先、咳,也是我先喜欢他的。」
「嘻嘻嘻。」曲永韶笑得鬼灵精怪,小声道:「这么护着江叔叔,大哥啊大哥。」
曲青阳又拍小弟的手臂轻斥:「吵死了。」
曲永韶咯咯笑起来,听曲青阳问:「你方才怎么把项鍊拿下来了?我看那徐絳昕对你的态度格外热情,和小时候都不一样。」
曲永韶耸肩说:「我只是想试一试项鍊的效力,哪知他忽然蹦出来。不过也无所谓,世人本来就容易眛于皮相,他的态度改变也只证明他是个俗人。」
曲青阳笑话他说:「哦,那你不是俗人囉?」
「我也是俗人,我有我的爱好,我的爱好就是丁、寒、墨。」
「哈,跟我说做什么?这话你去讲给他听啊。」
「不要啦。」曲永韶抿了抿嘴嘀咕:「我也是会害羞的俗人。」
曲青阳看小弟竟露出害羞的模样,摇头连连咋舌,男大不中留啊。
他们走没多久就看见远处丁寒墨在那里等他们,确切的说是在等曲永韶。曲永韶一见到丁寒墨就开心跑过去,丁寒墨身后是山景,是晚霞,不过那些景色再好也没有他的心上人好。
丁寒墨生得不算抢眼,只是特别高大,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难以亲近,有时看来冷峻危险,只有在曲永韶面前是温和无害的。
「寒墨!」曲永韶扑上去抱住丁寒墨,和丁寒墨相比他矮了一个脑袋以上,丁寒墨匆匆在他额头亲了下,抱住掛在身上的他低笑出声。他问:「你出来等我们,等很久了么?」
丁寒墨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温和回他说:「刚过来。你拿下项鍊时,我感应得到,所以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在徐家太无聊了,想试试拿掉项鍊后别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反应,好玩罢了。那会儿刚好徐家少主出现,好像被我吓一跳,嘻。」
丁寒墨松手让他落地,改牵着他的手等曲青阳他们走来,他望着曲永韶被霞光照亮的侧顏,那张笑脸好像上了一层金粉,他用无奈而宠溺的语气低声道:「贪玩。」
入秋以后紫烟工坊的生意变多了,不过来客都不是凡人,而是修士。江焕生偶尔也替修士修补某些法器,但是修真界的客人一下子增加太多,江焕生着实忙不过来,乾脆在工坊外立起一块牌子,上面列出他接的生意已经排到后年,没耐心等的人也可以不必浪费时间。
这些修士都有个共通点,他们都是徐家介绍来的,不仅是找江焕生修法器、订製法器,还找曲青阳看诊、找曲永韶买药,不过曲永韶不可能在这种时期卖药,他顶多像以前聂坤哥哥一样在茶棚卖茶水或点心果子。
曲永韶和那些客人们打听徐家的事,问他们怎么会特地来紫烟工坊,后来才知道徐絳昕四处散佈自己和他交情深篤的传言,但这根本是假的,他和徐絳昕一点都不熟。
得知此事那晚他有些失眠,丁寒墨搂着他关心道:「哥哥睡不着?在想那个徐少主?」
「我也不是想要想他的事情,可他为什么要四处乱讲,我跟他又没见过几面,他是何居心啊?」
「自然是想引起哥哥的注意啊。他大概是很喜欢你的模样。」
「真是令人厌烦。」
丁寒墨摸着曲永韶的头发,听他发牢骚,然后问:「我也喜欢你的模样,哥哥不觉得厌烦么?」
「你不一样啊,你是丁寒墨,我喜欢你,所以也希望你喜欢我。至于其他不相关的人,唉,我只觉得麻烦。」
丁寒墨喜欢听他讲这些,关于自己在他心中有多特别的这些事,因为这样他也能视情况分享自己的心情。他告诉曲永韶说:「我喜欢永韶哥哥,哥哥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变成什么样的。我是为了你而生的。」
曲永韶蹙眉:「这样好沉重啊。没有谁该是为了谁而生啊。」
「哥哥不喜欢么?」
曲永韶沉吟了声,思索该怎样讲才好,他回拥丁寒墨说:「不是不喜欢,只是担心你。万一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丁寒墨话音淡柔:「那我就去有你的地方。」
曲永韶明白他的意思,闔眼埋首在对方怀中闷闷的说:「所以啊,我就会担心你这样……」
「不必担心。我觉得这样很好,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我的心,我想这么做。哥哥如果能接受,对我来说就是最好、最幸福的事。万一不能接受也没关係,我不会伤害你,也不勉强你,不接受这样的我,也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接受了,那就是我们的事。」
曲永韶难得听他说这么多心里话,一时百感交集:「你真的想了好多啊。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让你一个人很苦恼吧?」
丁寒墨发出沉厚又温柔的一声笑:「不会苦恼,只要是和哥哥你有关的事,再多都甘之如飴。」
不过丁寒墨还是有点不高兴,他希望曲永韶能自在快乐,就连自己也不该令曲永韶操心或烦恼,那个叫徐絳昕的傢伙怎能如此恣意妄为令他哥哥伤脑筋?但他不能贸然教训对方,以免招来更多麻烦,害了曲永韶就不好了,这么一想也只能再忍耐么?
「哥哥。」
「嗯?」
「我可以杀了徐絳昕么?」
曲永韶吓了跳:「不要,这么做你会惹祸上身,会被很多所谓的正道围勦。」
「但是我很厉害啊。要不,吃了他?或把他餵给其他东西吃,那样也死无对证了。」
「我没事,你别乱来啊。寒墨,不要做无谓的杀生,我们不理他们就好,当他们是入夏以后就会有的蚊蝇,早晚会有应对的办法啦。你听我的好么?还有,不能因为厉害就乱来,那是不对的啊。」
丁寒墨轻吻着曲永韶的脸,轻叹:「好吧,都依你。我知错了,哥哥你罚我吧?」
曲永韶好笑问他:「我能罚你什么?」
「罚我……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反抗和拒绝。」
「这哪是罚啊?」
「也不能迎合和主动。」
「哦。」曲永韶想到了该怎么逗他,扬起一抹坏笑。
丁寒墨看着月辉温柔照亮曲永韶的脸,即使笑得有些邪气调皮也无损这人本质的纯粹和良善,他能明白自己是怎么迷恋上曲永韶的,这个人又好又坏,骨子里张扬又顽皮,却也能装出温顺乖巧的样子,那么多变、那么有意思。在他眼中,曲永韶太耀眼了,怎么藏也藏不住,就算一时藏起来了,也得忍着不能炫耀。
「我不会让你整晚睡不着啦。」曲永韶笑得有点坏,他摸着丁寒墨的身体,兴奋道:「我们来练一练那个避火珠的功法吧?练基本功,我只是摸一摸、亲一亲你,就练半个时辰吧?」
「好。不过哥哥还真是残忍。」丁寒墨脸上浮现沉溺其中的笑意,灰眸糅了无尽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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