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不等杨冬燕追问,他就主动道:“我不想让先生用大海碗喝茶。”
有道理!!
杨冬燕脑补了一下她上辈子的倒霉儿子,甭管是身为王爷的刘谏,还是翰林出身的刘诰,端着大海碗喝茶……
那画面太美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看一看。
还有她那玉树临风,人称南陵小潘安的长孙刘修,一手捧着大海碗喝茶,一手拿着油饼啃,想想就感觉特别梦幻,把南陵少女的美梦全部打破的那种感觉。
不过,先生就不必了。
杨冬燕觉得先生不可能大清早天不亮就登门,因此她第二天才去买茶具和茶叶,又让方氏多买了一些好菜。
谢师宴总是要请的吧?到时候问问先生,或是上饭馆吃,或是待在自家吃,都成。其实,最好是等大牛过来了,正式请一顿,可那样就没个准日子了,倒不如先请一顿,横竖请客吃饭这种事儿,少一顿没礼数,但多一顿就无妨了。
还不止呢,只怕到时候他们还得回一趟老家,自家出了个秀才公,无论如何都得请亲朋好友吃一顿,还得祭祖,告知这一好消息。
好在这事儿不急,哪怕杨冬燕也觉得窝头大概率是通不过这一届的乡试,那也没得说直接放过的。
——呃,你上辈子的倒霉孙子就临阵脱逃了。
幸好,杨冬燕这会儿啥都不知道,要是叫她知道她曾经最最疼爱的宝贝孙子刘侾当了逃兵,她一定会让那孙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等杨冬燕和方氏都回家了,先生还不曾到。
不过,等方氏将水烧开之后,就有人敲门入内了。
窝头乖乖的等在门边,亲自将先生迎进了堂屋。
因为临时赁的房舍,除了清净之外,几乎没什么太大的优点。不过,先生也不会嫌弃这个,跟窝头一起坐到了堂屋的饭桌边上,又让杨冬燕和方氏不要忙活了,有些话因为窝头年岁小的缘故,他是希望有大人在场的。
杨冬燕直觉接下来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果不其然,先生说的是源自于自身的告诫。
窝头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虽说将来的前程未必就真的能一帆风顺,但不得不说,他要比起码九成以上的人都要幸运。
而曾几何时,先生也跟窝头一样,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直到他被人暗算,瘸了一条腿,从那以后就同仕途无缘了。
他没详细的说这里头的过程和细节,只说如今再追究这个已经没太大的意义了。他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经历告诉学生,让学生引以为戒,别遭了奸人暗算。
“去年我不曾陪同一起来,是我知道,以魏承嗣当时的学识,不大可能考上秀才的。而我的其他学生情况也类似,我就没跟着一起来。今年就不同了,我以为有三人是很有希望的,还有我的好友闵先生。以防万一,我就跟着过来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
反过来说,身为庸才是不会被人嫉妒的。
连秀才都考不上,谁会嫉妒呢?可一旦考上了秀才,尤其是年岁轻的,很容易因为年轻高调而遭了别人的嫌。
先生告诉杨冬燕等人,他当初就是因为太过于高傲,觉得自己年仅十五岁就能考上秀才,且还在榜单上名列前茅,便以为将来前程无可限量,自此眼高于顶,对于那些落榜之人不屑一顾。
自然,暗算他人的绝对是品行不端之人,毕竟是否考中全看自身本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品行不端之人,在暗算他人时,也是有一定的选择性的。
或是挑个最软弱无能好欺负的,或是挑最为嚣张猖狂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去掉最优秀的那个。
但先生遇到的情况是,当时他已经考上了秀才,暗算他的人却是落榜了的。
换言之,无论先生如何,都碍不着对方。
更讽刺的是,对方跟他还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交情要远远的胜过于这次同窝头一起考中秀才的闵先生。毕竟,那位家里太穷了,不是在努力养家糊口就是拼命读书,事实上在先生出事之前,俩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魏承嗣年岁尚幼,有时候未必是他太过于张扬碍了他人的眼,也有可能是心直口快说错了什么话。”
“像你们这样挺好的,租个小院住下来,平常也不用去参加什么读书人的诗会茶会,其实没意义的。我年轻时候,就是习惯了在各种场合出风头,总觉得多结交一些读书人,对将来的仕途也有帮助。”
说到这里,先生苦笑连连。
有帮助吗?反正在他出事之后,还跟他往来的只有那位闵先生,其他曾经对他推崇至极的所谓好友,纷纷避开。最近几年,更是完全失了联系。
“魏承嗣,你要记住,只要能一次次的披荆斩棘,在科举之途上越走越远,你迟早会有很多志趣相投的好友。而在眼下,谈同窗之谊、谈至交好友都太早太早了,与其将心思放在那上面,不如埋头苦读。”
交朋友这种事儿,真的不需要着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来得及。甚至因为将来会越走越远,才会交到更多的能耐人。
反之,假如你停滞不走了,即便早年交到了好友,人家也不会站在原地等你的。
先生尽可能的用窝头听得懂的话,对他进行最后的教导。之所以说是最后,也是因为他知道窝头考上秀才后,不可能在继续在他的门下读书了。不过不要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将来若是窝头出息了,作为他的授业恩师,一样能沾到光。
跟其他那些还能更进一步的私塾先生不同,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还不如安心教导学生,只要能教出一个出息的学生来,他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的。
窝头老老实实的听着先生的教导,那模样跟平常上课无异。
而这一天的午饭,先生拒绝去饭馆里吃饭,最后还是同意留在家里吃了一顿便饭。
临走前,先生还笑着鼓励了窝头,还道若是窝头真的考上了举人,记得千万要来一趟学堂,谢师宴大可不必,但得留下一篇文章,好叫他炫耀一番。
窝头一直把他送出了巷子口,这才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才露出了一些难过的表情,拽着他奶的袖子问:“奶,为啥这世上有那么坏的人呢?我先生可好了,那人为啥就要害他呢?”
先生的腿跛得并不厉害,就是那种稍微注意一点儿,走得略慢一些就看不出来的。可饶是如此,身有残疾者都不可入仕,连乡试的大门都进不去。
考不上,和不能考,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儿。
前者属于自身实力不济,后者却实在是叫人难以平息怒火,甚至忍不住怨天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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