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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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御医敢开皇帝的玩笑,却不会拿皇帝的身体开玩笑。认认真真摸完了才站起来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吃完这一副药,剩下吃半个月药膳调理就行。您是准备往外公布您无事了?”

沈元洲收回胳膊,面色冷然点头道:“总不能让贵太妃和老十一直顶在前头,还有那些跳梁小丑,也该把他们收拾了。”

他轻轻拍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魏三手中拿着厚厚一沓奏章单膝跪地禀告:“这是朝中大人们私底下的去向记录,有部分听到谈话内容,也有不少行事缜密,并不知约谈了什么。”

“无妨。”沈元洲将奏章拿过来看,只那一串一串的姓氏就让他忍不住冷笑:“还能谈什么?无非是万一朕死了,他们该扶持谁上位罢了。”

魏三将头沉的更低:“就监察司统计的结果,目前是贤亲王占上风。”

沈元洲拿奏章的手一顿,复又放松下来,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老十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先太子和老二并无子嗣留下,老四被他斩了,几个侄子贬为庶人流放塞北。老三老五守陵守到死,也没儿子留下。剩下老六老八老九老十,前头两个窝囊废不必说,和他算是有仇。老九上蹿下跳败人品,被皇贵太妃抽打后基本上就绝了希望;最后摆在朝臣面前的其实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老九名下过继个娃儿给他,要么拥护老十上位。

除了一部分和王爷们勾结有了私心的朝臣,其余但凡真心忠诚且脑子清明的,都会选择在他死后请老十继位。且这几日老十做的确实不错,谦逊而不乏果敢的君子风度很是让朝臣暗中称赞。便是他当初清醒过来,以为自己时日无多,第一反应也是将皇位交给老十。

然而自己给的和旁人从他手里夺的,说出来又怎会是同样的感受?沈元洲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对老十生出猜疑忌惮,否则唯一一个兄弟都要没得做,从此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不管怎么想,心中还是有些拧的慌,索性又把唐莹喊了过来。

唐莹才在厨下偷吃魏姑姑做好的烤鸭,嘴角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酱汁。沈元洲好气又好笑的将人拉过来,抽了快手帕给他擦脸,一边将自己的心思与她说了。

唐莹想了想:“那又怎么样呢?”

沈元洲扬眉:“什么怎么样?”

“不是您适才与嫔妾说,兄弟就是拿来两肋插刀的么?您都肯找九王爷插刀,为什么十王爷就不行呢?”

是啊,为什么老十不行呢?

小姑娘一点儿不觉得困扰:“总不能十王爷会傻到面上说不想替您挨刀,私底下却拉拢大臣密谋权势吧?您监察司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啊。把话说清楚,还有疑心就查清楚,清楚了不就没芥蒂了么?”

查清楚……?

沈元洲愣神,他似乎从未想过要查老十,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查一查,未必是怀疑,也可以是为了消除怀疑。

总归他是信老十的。若是有了芥蒂,解开——不就得了?

第33章 挽发

他忽而觉得自己有点犯蠢。

再想想这几年里, 他有多少次抱怨老十不肯给他这当哥哥的分忧。若是老十真的有野心,这一回不就是套牢那疲懒小子的最好时机?一个信任的兄弟肯帮忙难道是坏事吗?有野心不等于有异心, 他恨不得把老十的野心再培养的大点儿,才好与一群老狐狸周旋到底。

而他几乎可以预见,以老十一贯的作风,一定是前脚看他平安无事,后脚就要躲山里去赏景喝酒。

“行了,是朕拧巴了。”想明白的沈元洲心情渐好,也不再耽搁时间, 喊刘公公下去安排:“你把皇贵太妃和贤亲王请过来, 朕先与他们告个罪,再收拾了那些跳梁小丑去。”

最好是能伙同皇贵太妃一起压着老十干活。皇帝陛下美滋滋的想。就不信老十敢和他打马虎眼,对上亲妈还敢说溜就溜?

他打的好主意, 唐莹吓了一跳:“您要在景华宫见皇贵太妃和王爷吗?”

王爷怎么说也是外男吧, 还有皇贵太妃,那可是能在宫门口打贤妃板子的狠人,万一看她不顺眼可怎么办?

“怎么?你怕了?”沈元洲看她七情上脸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手将她薅过来, 不给她躲藏的机会:“一会儿你就在这,给皇贵太妃见个礼。”

皇贵太妃在他心中比母后也差不了多少,不能让鲤儿当面拜见婆母,见过贵太妃也是一样的。沈元洲心中有缱绻柔软,一手抽掉唐莹发间的金簪,将她摁在梳妆镜前重新替她绾发。

“你别紧张, 皇贵太妃是个好相处的人。”他音色温柔,手指划过小姑娘的长发,不意外的发现唐莹浑身僵硬,脸上飞起的红晕热度几乎将小姑娘煮熟了。

心中更热切几分,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曾经提木仓策马的大手将小姑娘顺滑厚重的青丝交与头顶,以赤金发插固定。也不知怎么三扭两扭,竟就绾出一个精巧的灵蛇髻来。

唐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自己坠在梦中。不是在说陛下的心思么?怎么就成了陛下给他绾发?

这可是,绾发啊。

沈元洲没发现小姑娘的身体渐渐从僵硬变为松弛,只对着自己指腹的茧子有些无奈。那些粗粝总会带出些碎发垂在小姑娘的鬓边,衬着小姑娘手足无措的模样倒显出些滑稽来。

沈元洲扶着她脑袋看看,索性用梳下往下一捋,在两侧各捋出一络散发来。原本端庄的发型多了几分活泼随性,皇帝陛下满意的点头:“看来朕的手艺还没退步,把你摆弄的挺好看的。”

绾发毕,又研究起了脂粉。他不厌其烦,寻来胭脂为小姑娘点了桃花妆,细笔在她额角贴上金箔剪出的花钿。唐莹只看他一张俊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热切的气息喷在脸上颈上,而她手心不知不觉已被汗水洇湿。

明明没有肌肤相亲,却浑身都被热气拥裹,哪怕第一次侍寝都没这样紧张过。唐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舌头却打了结,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来,含住。”一片朱色的石榴花纸递到她唇边。唐莹本能的抿一抿,两片薄唇沾染上艳丽的红。

“颜色很正。”沈元洲的笑声从她头顶倾下,低沉嗓音又勾出她脸上的殷红。皇帝陛下笑声更大:“甚好甚好,省了给你脸上涂胭脂了。”

“陛下,陛下怎么会女子的妆容?”唐莹没话找话,说完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除了替心爱的女子装扮过,还能有什么缘由呢?不觉又记起陛下心中的白月光先皇后,更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

沈元洲没看见她一句话变了七八个表情,一边在她妆奁里寻找合适的发钗耳铛,一边笑着答道:“朕登基前曾当过钦差去查江南库银被盗案,那边其实是四哥的地盘,他恨不得把我弄死在外头呢。”

一波接一波的暗杀,钦差大人当的仿佛过街老鼠,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那时受了多少伤,中了许多毒,若非有老韩帮衬着,他怕是根本没法活着回到京城。

可就是他拿命换来的账册和证据,交到父皇手中却只换来老四被不痛不痒的申饬了几句。反而是父皇驾崩后,老四趁机疯狂报复,要不是有魏三严防死守,他一条命都不知死了多少回。

好在都挺过来了。如今江山是他的,天下是他的,贪官污吏杀了两轮,江南也再不是那个狡黠波澜的法外之地。

他陷入回忆中沉默了一阵,被小姑娘怯生生的拉了拉袖子,才又重新笑起来:“那次多亏刘平顺这老货,竟然想出个不是法子的法子,让朕与侍卫们分开走,他随车队假作是钦差队伍,朕则另雇了辆马车,乔装打扮成去江南投亲的妇人模样。”

“陛下您扮,扮妇人?”唐莹咽了咽口水,觉得完全没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沈元洲手上动作不停,挑了两枚小巧的边夹一上一下别在她发髻左侧,右边则簪上一朵足以以假乱真的紫红色牡丹绢花。对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又取了耳铛给她换上,一边诉说当时的情形:

“那次正好带了秀容——就是如今乾元宫的司寝女官容姑姑同去,一路都是她在打点,朕只用坐在马车里,偶尔露出点儿裙角钗环来证明身份就行。这么有惊无险的到了金陵,一路还打探到不少消息,连最重要的几个证人都是这么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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