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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莹默默反省了一下,最近好像确实出门出的少。主要是早晨起的晚,上午又常有串门的客人,午膳后陛下要歇息,她总不好丢陛下一个人在景华宫吧?

等陛下睡醒了回前朝,差不多就得过了未时。冬日的白天短,她申时前得收拾好用过晚膳准备侍寝,中间不到一个时辰的空当,要在长乐宫和景华宫之间来回,还得陪德妃说说话,确实是太赶了。

虽是这么说,对着德妃幽怨的眼神,唐莹只得答应下她诸多要求,允诺只要有空就到长乐宫来陪她。德妃看她乖巧的模样就想上手揉,好歹考虑到自己一个月没怎么仔细梳洗才忍住了,只能眼巴巴的看大美人抱着自己生的那个小丫头哄。

“对了,我听说最近御花园里热闹的很,还说是因为你的缘故?”德妃坐月子闲得无聊,茗砚茗棋便将宫中八卦说与她听,据说如今陛下去御花园散步一圈,随随便年就能偶遇了八个赏花的六个吟诗的四个丢了手帕的,还有两个抚琴一个作画的。

茗砚茗棋见唐莹面露好奇,干脆把今天份的热闹也说给两位主子听。如今御花园里的争宠模式已经开始升级,毕竟冬天花样少,好看的景致和角度就那么几个,不少宫妃为此都开始暗暗撕起来了。

“……两位娘娘有所不知,原本几位娘子和小主都把地盘瓜分好了,谁知前两日突然来了个慧婕妤,仗着位份发落一通,占据了假山上一处好位置,那可是威风的很啊。”

茗棋一边说一边不屑的撇嘴,德妃听的直笑,又去拧唐莹的脸:“这可都是你造的孽啊你个小魔星。”

“啊?”唐莹无辜揉脸:“我最近没去御花园啊,天这么冷的跑去吹风吗?皮肤会坏掉的!”

德妃又被她逗笑了,轻轻拍小姑娘一巴掌,些许劝诫的话却被她咽下。唐莹既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又何必让她平白提心吊胆?

总归这宫里还有她——陛下早与她说过,等她出了月子便让她接管宫务,有她盯着护着,总不会让那些女人扰了唐莹的安生。

“我娘家送了些好料子来,说给小公主做衣裳的,只她的衣裳都被你包了,这些料子便你带回去,自己裁两身里衣也使得。”

德妃娘娘转了话题,与她念叨各色吃食衣料首饰。唐莹也不见外,收了两匹细棉布,又把自己做的腰封抹额荷包手帕拿给德妃看。

“这个丝线是我特意找陛下要的,在阳光下会反光,可闪亮可闪亮了。等赶明儿您出了月子便戴出去,正好配您那套宝蓝色的袄子,只要往太阳底下一站,您就是满院子最吸引人的主角。”

德妃笑的停不下来:“我就站太阳底下发光吗?那得多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看起来就和仙女下凡一样多有气势啊。”唐莹孜孜不倦的推销自己的小礼物,还能顺带装个委屈:“您不知道这丝线多难绣,我都扎了好几次手指头了。”

德妃赶紧捧她的柔夷,果然看到几个红红的针眼。免不了心疼的揉一揉,嘴里还要嗔道:“你平日随意绣着玩儿就够了,何必做这么费心的东西。”

“那不是要送给您嘛。”唐莹嘿嘿笑:“您对我最好了,我就想把最好的东西也给您的。”

“你这张小嘴儿啊。”德妃心中熨帖,忍不住再捏她一把,却是笑着打趣道:“难怪把陛下迷的走不动道,除了你再不肯多看旁人一眼了。”

唐莹直直拿眼睛看她:“那您心里会不舒坦吗?”毕竟德妃也是皇帝的女人,是皇帝他闺女的亲妈,讲道理,两人本该是情敌关系,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的至交姐妹了。

德妃没料到她会问这么直白,却也并不避讳,只浅笑道:“我十五岁进陛下潜邸,彼时陛下已经有了正妃,又正是陛下谋夺大位的关键时候。与其说是我嫁给了陛下,不如说是我的家族与陛下联姻,而我充当中间人罢了。”

她目光有些悠远的轻笑道:“先帝年间夺嫡之争可是什么黑的脏的手段都用尽了,我帮着陛下扫平府邸,像陛下的谋士多过像陛下的妃妾。便是后来陛下登基,许我妃位之首,也是看在我的功绩,而不是因对我爱宠啊。”

“所以陛下对我的心思并非普通男女之情,我也不算把陛下当夫婿看待。他信任我,我也对他全无隐瞒——怎么说呢,可能这许多年下来,我与陛下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同甘共苦的兄弟情了吧。”

“所以陛下是把你当男人吗?”唐莹做出惊悚总结,开始沉思陛下与一个谋士滚床单是什么心态。

德妃大笑揉她:“我的确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便能与陛下抢了你了。”

第44章 起名

唐莹被德妃调戏了个够, 告辞时德妃才提点她一句:“你回头和你们魏姑姑说,景华宫的下人该清一清了, 至少近前伺候的得忠心,若是你人手不够,便让陛下给你换些□□好的使唤。”

唐莹听的似懂非懂,德妃又忍不住笑:“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下人传闲话被我抓了,你交代魏姑姑管管就好。”

她说的轻松,唐莹便这么信了。回来与魏姑姑照着说一遍, 魏姑姑也笑:“有劳德妃娘娘惦记咱们, 这事儿奴婢已经着手在办了。”

之前是她有意放纵宫女下人们往外传消息,好引着宫妃们少来景华宫讨嫌,可跟前伺候的人第一条就是口风紧, 她也是趁着这次机会摸一摸底细, 才好彻底把里外肃整一遍。

唐莹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事不必自己多管了,索性端了杯茶慢慢喝,没多久便听外头通禀的声音, 皇帝陛下皱着眉甩着手一脸不爽的大踏步进来。

不待她行礼,皇帝先忍不住与唐莹抱怨:“你说大冬天的那些女人作的什么妖?荷花池边不冷吗?一池子枯枝败叶也能那么多幽思,还写诗作画呢,墨都冻上了!有这个闲工夫在自己宫里烤火吃点心嗑瓜子不香吗?”

他揉揉脸无奈道:“朕又不好直接赶她们回去,还要点评她们的书画,不知道朕打小就不爱画画吗——好吧, 她们确实不知道。”

锦婕妤眨了眨眼,莫名有点儿心虚。

沈元洲吨吨吨牛饮完一杯热茶,浑身才算彻底暖和起来。魏姑姑端来刚出炉的炸年糕,唐莹立刻把那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忘在脑后, 招呼陛下赶紧趁热吃东西。

却不妨外头突然有人喧闹,沈元洲正要皱眉责问,刘公公面色难看的进来跪下禀告:“是冷宫来的消息,李选侍自尽了。”

李选侍,曾经的后宫第一人皇贵妃。只是她做出的那些狠毒手段一朝揭发,沈元洲自然容不下她,留她一条命并非开恩,反而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锦衣玉食变为残羹冷炙,以前成群的宫女围绕变为事事需要她亲力亲为。而更让她难过的,是眼睁睁看着李家因她的告发而被抄家,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皇帝从不肯见她,甚至曾经被她无视的宫妃小主都敢来奚落嘲讽她。

她愤怒,她哀怨,她绝望。而绝望的最后,是一尺白绫了却生命,却固执的选了一袭红衣吊死在房梁下,是她对沈元洲最后的恨意和诅咒。

宫中的人是敬畏鬼神的,红衣厉鬼少不得让打理冷宫的几个老嬷嬷老太监心中惶恐,才不得不报到陛下跟前来。好在刘公公当机立断的把人拦下,吩咐他们收拾了就是。

“既然收拾了,外面又是闹的什么?”沈元洲面无表情,只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话音中的不悦。

刘公公将头垂的更低:“负责收敛的太医说李选侍死时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只不知她自己清不清楚……”

有了孩子……么……

沈元洲也征楞了。过了一会儿才冷冷的漠然道:“将李氏以选侍的位份葬了吧。这个孩子与朕无缘,不必再往外声张就是。”

刘公公应喏下去处理不提,唐莹敏锐的感觉到沈元洲的心情低落,悄悄往他身边蹭了蹭。见他并无不悦,索性挤进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

皇帝陛下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自己没事。唐莹蓦的鼻尖一酸,反将脸埋在他胸前,蹭去脸颊上未落下的点滴泪痕。

她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突然难过,只是别扭的不肯松手。沈元洲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淡淡道:“朕抄了李家,与小李氏便是仇人。李家的姑娘向来只看重家族,便是这个孩子让她生下来,日后也无非是作为她的工具和筹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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