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改任睦州校尉(1 / 2)
戌时末,睦州校尉营。
赵彻在顾恒舟和三个死士的保护下站在校场前面,沈柏站在旁边,卖力的敲着锣,整个校尉营人很快被吵醒,全都从营帐出来,到校场集结。
孟鹤龄病了,岳钟靴又抽调了一个营的人走,营里只剩下几个教头。
其他将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的看着沈柏他们,几个教头冲到前面,见为首的三人只是十多岁的少年郎,顿时火冒三丈,其中一个撸起袖子呵斥沈柏:“臭小子,知不知道擅闯校尉营是什么罪?想死吗?”
那人说着冲到沈柏面前,想要一拳把沈柏揍趴下,拳头挥到一半,却被人稳稳接住。
那人生得高壮,拳头也大,被抓住以后却好似被铁钳钳住,根本无法动弹,挣扎了一会儿,手骨反而被抓得发疼,额头顿时冒出汗来。
见他被制住,身后的人全都不敢轻举妄动,沈柏趁机在那人膝弯踹了一下,举起一块金令高声道:“太子殿下在此,我看谁敢造次!”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睦州城里会突然冒出个太子殿下来。
几个教头也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孟鹤龄从营中提拔起来的,之前也只是些会点拳脚功夫的莽夫,见过最大的官无非是睦州州府岳径山,并不认得沈柏手里的金令,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昭陵的储君。
太子殿下出巡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也太少了吧,难道不是要百八十个护卫一路保护吗?
众人一脸狐疑,沈柏义正言辞的说:“睦州州府岳径山和校尉孟鹤龄沆瀣一气,为祸一方,经太子殿下这几日明察暗访,已将两人的罪行历数呈到御前,瀚京校尉周德山已从谌州带兵赶来,最迟后天一早便能抵达睦州,你们还不跪下,是想被当做叛军处置吗?”
叛军这个帽子扣下来,可是足以杀头的。
被顾恒舟抓住那人立刻梗着脖子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你这小子别信口雌黄!”
沈柏用敲锣的棒槌在那人头上敲了一下,目光薄凉的扫过众人,蛊惑的说:“孟鹤龄和岳径山在睦州干过的恶事数不胜数,你们助纣为虐,本来也是罪不可赦,但太子殿下仁爱宽厚,所以今夜才亲自来此,准备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沈柏说着重重敲了一下锣,让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想活命的,一个一个到太子殿下面前来揭发孟鹤龄和岳径山的罪行,不想活命的就杵在那儿,后天午时,菜市口问斩,一定会让刽子手帮你们把刀磨快一点!”
沈柏说完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在场的人神色各异,都不敢轻易动作。
沈柏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扭头看着被顾恒舟抓着的那个教头,笑眯眯的说:“他们都不敢动,这位大哥不是先给他们打个样?”
那人约莫是孟鹤龄的心腹,还不知道孟鹤龄已经快死了,硬气的对那些将士说:“你们冷着做什么,这个黄口小儿在这儿妖言惑众,还不快把她拿下,等孟校尉回来,你们就死定了!”
那人说完,有几个胆大的上前想要擒下沈柏,顾恒舟把那人的手折断甩到一边,一把将沈柏拉到身后,三下五除二把冲上来的几人全都打翻在地。
冷眸一掀,黑沉的煞气瞬间铺染开来,一字一句的说:“我看谁敢再动!”
顾恒舟身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其他人都被吓得不敢上前,沈柏从顾恒舟身后探出脑袋,笑得狡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可要想清楚哦。”
不怕死的已经探了道,没一个有自信打得过顾恒舟,片刻后,有一个人弱弱的举手:“我……我知道,两个月前,孟鹤龄醉酒,从李庄掳劫了个姑娘回营,第二日那姑娘撞墙自杀,是我和张五一……一起埋的人。”
又是一条人命呢。
沈柏舔唇,扬扬下巴:“这位小哥和张五兄弟可以回营帐休息了。”
那两人半信半疑的回了营帐,其他人见了立刻蠢蠢欲动。
沈柏冷幽的打断:“谁是文书,拿纸笔出来记上,后面说完一个摁一个手印再走。”
文书很快被推出来,笔墨纸砚准备妥当,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来控诉孟鹤龄的罪行。
孟鹤龄好色,在床上很容易发怒暴戾,因此杀了不少女子,大多数人都是控诉这个,沈柏一开始听着还觉得愤怒,后来便渐渐麻木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活剐了那个畜生。
罪行太多,文书很快写了厚厚一沓纸,纸张不够用了,没时间去城里买,沈柏便让他们把衣服脱下来给文书用。
天快亮的时候,一个两鬓花白的老人走到沈柏面前,他有一只眼睛被挖了,脸上满是皱纹,剩下那只眼睛黑漆漆的,看上去很是邪性。
他没有看文书,径直朝沈柏走去,沈柏原本听得有点打瞌睡,见他朝自己走来,立刻打起精神,顾恒舟一直站在沈柏旁边,掀眸冷厉的看向老人。
老人在离沈柏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哑着声开口:“我叫张大海,是校尉营的老人,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实是为了五年前那件事来的吧?”
来控诉孟鹤龄的人已经有好几百,这个叫张大海的却是第一次提起五年前那件事的人。
沈柏挑眉,和顾恒舟一起带着老人去主营帐找赵彻。
营帐里亮着灯,赵彻一直没睡,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文书记录下来的一桩桩罪行和那一个个鲜红的手印。
岳径山和孟鹤龄在睦州干过的恶事数不胜数,校尉营的人知道,睦州城中的人知道,连京中也有人知道,唯有他这个昭陵储君不知道,当今陛下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亲自出来走这一遭,这些恶事会和那些枉死的怨灵一起,长埋在睦州地下,腐臭烂掉,最终什么都不剩下。
赵彻的眉心皱得死紧,太阳穴隐隐有些刺痛。
他不知道昭陵繁华的表象之下,掩盖着如此多血腥的恶事,更不知道有那么多亡灵在悲戚哀鸣。
他自幼就被教导要做一个睿智的明君,现在他心底却生出一股巨大强烈的无助感,昭陵的山河已是千疮百孔,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将它治好。
想得入了神,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殿下,你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掀眸,沈柏一脸谄媚的冲到他面前,动作极麻利的脱了外衫要给他披上,见他醒来,动作僵住,笑得讨好:“殿下,你没睡呀,我刚刚眼花了,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沈柏语气轻快,眼眸明亮,正要把外衫穿上,赵彻心念微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触手温软,稍稍将太阳穴的刺痛压下。
沈柏没想到他会突然动作,诧异的眨眨眼:“殿下,怎么了?”
赵彻面不改色的说:“有点冷。”
沈柏收到暗示,立刻把外衫给赵彻盖上,嘴里不停地碎碎念:“那几个人果然是大老粗,现在夜里这么冷,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给殿下盖点东西呢,若是殿下贵体受寒当如何是好?”
沈柏见缝插针的拍马屁,赵彻本来觉得她这谄媚讨好的样子很俗气可鄙,这会儿听着却莫名觉得很心安。
山河满是疮痍又如何?这人总是会以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在他身侧。
这个人对他说:殿下,你生得这样好看,应该多笑一笑才好。
这个人还说:殿下,我和顾兄会是你最忠心不二的臣,不管是这次出行还是以后,一旦发生危险,我和顾兄都会毫不犹豫挡在你面前,也请你相信,我们有实力护你周全。
他是昭陵的储君,昭陵的山河被一群蛀虫腐蚀了,但他们会站在他身边,还这世道一个清明。
赵彻松开沈柏,看向站在一边的顾恒舟,心底的不安终于完全消散。
顾恒舟看了沈柏一眼,拱手向赵彻行礼:“拜见殿下。”
话音落下,张大海从顾恒舟身后钻出来,掀开衣摆跪在赵彻面前:“拜见太子殿下。”
赵彻把罪状书放到一边,眸色冷沉的看着张大海:“你有什么话要说?”
张大海没有立刻供述孟鹤龄的罪行,先看了眼顾恒舟,疑惑道:“敢问这位郎君可是镇国公世子?”
顾恒舟拧眉,他之前并未见过张大海,不知道张大海为什么认识自己,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正是。”
张大海点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把压在心头的一口恶气吐了出来。
他一头磕在地上,字字泣血的说:“睦州校尉营伙头兵张大海,举报睦州校尉孟鹤龄私吞退伍将士的安家费和土地,还欺辱他们的妻女,逼迫他们致死!”
私吞退伍将士的安家费和土地,还欺辱他们的妻女,逼迫他们致死!
这些字句不断在营帐中回响,明明说出这句话的人,声音苍老甚至带着颤音,却振聋发聩,让在场的三人都回不过神来。
饶是沈柏活了两世,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胸口都忍不住涌起万丈怒火!
那些退伍的将士,可是跟镇国公上过战场,杀过外寇,为昭陵抛洒过血汗的人啊,这些人怎么能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顾恒舟惊愕得说不出话,赵彻也微微睁大眼眸,放在桌案上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最新章节请到hxzhai. c om免费观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