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定厥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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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看着梁文傅, 江陵解元身着襕衫端合着青缘双袖,面对一国亲王仍以一副从容之姿站定,面不改色, 可见其城府。

楚王负手从其身侧走过,“本王且信你这一次,但仅只有这一次,不是因为你。”

“贡员知道,在皇太子殿下的计划里,皇子出班外廷前, 陛下会诏六王您与三王一同问政, 六王既已知,以六王的聪明才智,如何应对想来不用贡员多言。”

“如此, 贡员就先行告退。”梁文傅合袖微微躬身。

“本王不管你是太子还是赵王的人,你若负她, 我绝不饶你!”楚王放出狠话

梁文傅再次站定旋即转过身正对楚王, 微微躬身道:“上元将至,贡员在此提前恭贺六王,上元安康。”

解元离去后卫桓独自盯凝了策论许久, 想了一番思索了许久后还是将其烧毁。

“六子!”

“阿郎?”

“隆德开国公是否要回来了?”

“回阿郎, 听王妃说正旦大朝那日能够赶回。”

前院的府卫匆匆跑到书斋禀报, “阿郎, 大内传来消息, 官家召见。”

卫桓看了一眼小六子,“你就不要跟我去了。”

“阿郎这是?”

“我此去, 可能会有凶险。”

小六子大惊, “啊, 阿郎去大内怎么会有凶险呢,那这…”

“他们不愿意放过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王妃还未回来,要不阿郎先等王妃回来再做商定?”

“天子传召,岂能等?”卫桓浅笑着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放心吧,退而求其次,我不会有事的。”

主子云淡风轻的样子更让他担忧,可是作为内侍又能做什么,人微言轻便只有遵守本分,“那小人去拿阿郎的公服。”

卫桓看着窗外的天色已渐入黄昏,离宫门关闭的时辰也近了。

“隆德开国公…”楚王深深注视着西南方向,“早些回来才好,否则等我死了你们家的期望岂不没了?”说到此,她略为讽刺的一笑。

“阿郎,公服与玉带。”小六子颤着双手。

卫桓走近,摸了摸亲王玉带玉带銙上特制的刻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阿郎在说什么呀?”

她收回手摇头道:“没什么,若王妃问起,你就说我进宫问安视膳去了。”

“可刚刚阿郎不是还说…”

“嘘。”卫桓脱下身上的便服,比了个手势,随后穿上公服轻声道:“等她回来,宫门已经闭了不要与她提及。”

圣驾在大内,故宫门关闭的时间比旧城门要早一些。

“阿郎是怕王妃担忧么?”

卫桓坐下,小六子拾起梳子给她重新梳头束发,看着桌子上的铜镜,里面的人似乎很是无奈,遂颤着双眼,“是吧…我也不知道。”

楚王府等候的马车缓缓使动,皇帝宣召皇城司的禁卫便没敢拦她。

皇帝御文德殿,皇太子也在。

“臣,”楚王至御前缓缓屈膝,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缓缓磕头,“恭请圣安,圣躬今日安否何如?”

“朕…”皇帝抬起头,“躬安。”旋即朝内侍招手,“来人,赐座。”

赵慈搬来一张凳子放在皇帝跟前,“谢陛下。”楚王便起身坐下,毕恭毕敬的问道:“陛下此次召臣来?”

“马上便是正旦,年关将近你也早已经婚冠,按祖制便该出班外廷。”

“臣自知祖训有言,本朝皇子不得参政,大王是储君故而无碍。”

楚王没有争夺之心,这是太子与赵王都知道的事,皇帝如今也看得出来,“朕福薄,膝下只剩你们兄弟三人,朕老了,今后卫家的江山还是要有你们兄弟来守,你们是手足,应当互相搀扶,以防贼子不轨之心。”

“陛下如今正值盛年,且陛下为天子,有紫薇星所照,皇天庇佑必能福寿绵长。”

“六哥去了一趟蜀地,这官话是一套一套的,啊?”皇帝朝太子与赵慈各笑了一下。

“三郎朕已经召他问过话了,他一直与朕推荐你,说六哥虽是你们三兄弟里最年幼的,但对于治理家国有自己的见解之道,又说你虽爱玩了些,可并没有荒废课业,还说你想替朕与太子分忧,所以今日朕召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治国良策,你若说得好,朕便即可让审官院考课,许你出廷任职。”

皇帝说的是任职,而不是空有头衔的阶官,楚王低下头,“太宗曾言,本朝皇子职责只在问安视膳,臣要是说了便是忤逆。”

“朕许你说。”

楚王怯怯道:“那臣要是说的不好…”

“赦你无罪。”皇帝一副君无戏言的样子,很是宽和大度。

卫桓攥在腹前的双手张开,移到了两个膝盖上,紫色的袖子便垂到了地下,“臣只在蜀地的三年里接触过地方政务,师父也只教君子圣贤之道,仁者爱人,蜀地亦为西南边境,设有边防,如今我朝经三代,其疆土已是远朝太宗鼎盛时,”说罢,她便起身朝皇帝躬身,“陛下威武。”旋即又坐下,“然如今战事已定,臣认为,陛下应当与自己讲和,与天下讲和,不该…一味尊武而应文武并重才对。”

“太.祖高皇帝握兵权而取天下,太宗用文而固天下,如今两朝过去国家得以止戈安定,臣以为应当文武并重,而非学前朝武帝穷兵黩武,以大国之力屠戮小国,即便是胜了,除了那点虚荣的威名,就只有…百害!天子者,坐拥天下,百姓为其子民,当施行仁政,与民教化,民心所归,才是王道,仁政施,而武不可废,国家废武,意在防内乱,防内而疏忽了外,即是外患的根源,但若一味尊武,不但使武将拥兵自重,亦使国家冗兵,致使国库不堪负重。”

“不仅冗兵,如今朝中冗列、冗局、冗句、冗僭、冗吏,这些总起来便是两个字,冗蠹,当下便是要解决这两个字,改三年为一年开科取士替换冗吏,设立榷场与边境诸邦通商。”

官制是太.祖所定,为防止武将重权以及为防止丞相专权与结党,故而设官,职,差遣,官无实权往往为头衔品阶,乃领俸禄及章服区别之用。

“没有想到,六王平日不着调,论起政事也不含糊。”太子静坐在一旁,嘴角上扬。

“除此外,臣还有进献君王的五法。”

“以家为乡,乡不可为也;以乡为国,国不可为也;以国为天下,天下不可为也;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

“六哥!”太子色变。

皇帝突然冷下脸,抬手止住太子朝楚王沉声道:“你继续说。”

“御民之辔,在上之所贵。道民之门,在上之所先。召民之路,在上之所好恶。故君求之,则臣得之。君嗜之,则臣食之。君好之,则臣服之。君恶之,则臣匿之……惟有道者,能备患於未形也,故祸不萌。”歇了一口气,楚王仍继续道:“天下不患无臣,患无君以使之。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故知时者,可立以为长。无私者,可置以为政。审於时而察於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也。缓者,後於事。吝於财者,失所亲。信小人者,失士。”

“这些,全都是你自己的主张吗?”皇帝拉沉着一张脸问道,他犹记得紫宸殿内,前废太子上疏反驳齐王的策论,慷慨激昂之词引众臣工齐赞储副仁德,高呼皇帝后继有人。

卫桓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皇帝,“回陛下,是臣自己的。”

皇帝从座上起身走至楚王跟前,她刚想起身却被父亲强有力的手掌按下,她似不知情,楞看着皇帝,“陛下?”

“你可知道你适才所说,与那前朝罪人之论,如出一辙?”皇帝攥起楚王的衣襟,恶狠狠的盯着她。

附和国情的策论本没有错,但是错就错在她提及了皇帝为人臣而不忠的旧事,这便引起了皇帝的憎恶。

“前朝罪人?”

“你是朕的儿子吗?”

楚王将头撇过,此举更加引起皇帝的愤怒与不满,遂狠狠将其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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