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以间之(1 / 2)
乾元十九年夏, 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刘书柏迁尚书令以尚书令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泾国公。
同月,皇帝诏扩皇城司, 增设亲事官三指挥一千五百人,掌宿卫皇城门、宫门、殿门,又从亲事官中挑选有材勇者五百人为亲从官, 亲从官人数增至三千五百人, 掌皇宫内巡查、宿卫及门钥契勘, 增设探事司逻卒, 由乾元初不足百人扩编制一指挥计五百人, 皇城司探事司为便衣侦查机构, 于京城伺察流言蜚语与图谋不轨者。
自增设皇城司探事司来, 上言直事的官员减少一半,御史台与谏院所弹劾也多为朝官而无人敢言内廷天子家事,御史台上疏皆要由御史中丞与新任侍御史审核。
西大街果子巷的御史台内,一堆绯袍与绿袍坐在矮桌前反复斟酌着, “你说, 御史台有规定半月不言事则降,一月不言则罢,可是现在咱么是有话不敢言, 宰相都是官家的人, 外面增了那么多察子, 要是触了逆鳞,还不知道什么莫须有呢。”
“害怕察子?最好连多余的话都不要说。”
“现在的天下早已经不是高皇帝建国之初所言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了, 这是天子一人的江山, 咱们都只是干活的伙计而已。”
“嗨, 没了姜御史怪寂寞的。”
“人家只是去守孝了, 还有两年就回来了呢。”
“别回来的好,以他的性子仗着家世横冲直撞,老虎的牙都敢摸,他在的时候我总是提心吊胆害怕他会牵连到御史台。”
“人家怎么着也算是半个国戚吧,就算拔了老虎的胡须刀也架不到脖子上去,你们呀,还是先担忧担忧自己吧。”
绿袍拿着笔愣了神,旋即仰着头看向门口,兔毫笔上的墨汁旋即滴到了纸上,“尽吓唬我。”
“中丞,皇城司的人来了。”官员的话音刚落御史台外看守的吏员便匆匆走入内通报。
吓得一众官员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写札子看公文,绿袍官员便就着滴了墨的纸开始写字。
监冰井务官奉旨命冰井务禁卫取井窖内的藏冰供百司之用,冰井务又奉旨特意制作了冰饮分别送往台谏。
内侍领着六个禁军,手里分别提着食盒,“诸位官人近来可好?”
见其打扮,众人松了一口气,御史中丞走出拱手道:“皇恩浩荡,御史台一切安好。”
“陛下知道现在是酷暑,诸位官人办公辛苦,所以特命小人送来了冰饮及绿豆汤,还有降暑的冰块。”
内侍身后红衣束带的禁卫便将食盒打开,一一分发赐予。
御史中丞旋即合抱袖子躬身,“御史台谢陛下恩典,待明日朝参便以御史台之名呈札子谢恩。”
“谢恩就不必了。”内侍端着手扫视了一眼周围,“官家说了,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朝廷之大,天下之大,皇帝一人不可视察四方,京城百官纠察皆要靠诸位,希望诸位官人今后也能一直秉公执法,替官家,”内侍突然盯向御史中丞,“多多效力才是。”
“一定一定,我等食君俸禄,行的便是忠君之事。”
“一会儿还得去谏院,小人就不叨扰诸位官人了,告辞。”
“阁长走好。”
乾元十九年长夏经吏部审官院考绩、磨勘、迁尚书右仆射王文甫为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代行侍中之职,副相章厚进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成为右相代中书令之职,兵部侍郎韩汜复迁兵部尚书。
乾元十九年秋,经过几次考选,六曹女官已初具规模,皇帝召见都堂及西府枢密院重臣商议开科之事。
——坤宁殿——
尚服局将没有褶皱的衫袍送入后退却,皇帝坐在镜子前伸了个拦腰,披散的头发被人娴熟的挽成单髻。
“十九年了,”皇帝看着掌心里的同心结,手中的青丝依旧,但红绳褪色韶华却早已不再,“除了西洲,我将能收回的地方都收回来了,不长也不短,却用了我整个青春。”
“这么久过去了,官家一直留着这个同心结么。”
“姐姐送与我的,怎可能不留着。”
萧幼清俯下身将头抵在她的肩颈上环住她整个人,“官家之后要设女科肯定会受到百司的阻拦,千年之制一朝更改,便会将人心里最根本的自私唤醒,尊卑等级之差,将心比心这种话说说也就罢了,你不曾换心又如何当得了真,官家要行事还是先要与东西两府的宰执商议一下比较好,由他们辅佐可减少朝臣的阻力。”
皇帝抬手握起萧幼清搭在自己胸前的手,“好,这些年一直旁敲侧击的试探,阻拦声从未停止过,变法尚且难,可想女科之事更如登天,但那只是对于旁人,有没有天我不知道,人君之治,治的是人,是天下人。”
祁六至寝门外躬身,“官家,诸位臣工已经到垂拱殿了。”
萧幼清便起身将衫袍拿起替皇帝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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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皇帝的心腹重臣齐聚一堂,端着笏板序位殿中等候,几个由六部提拔上来的副相则左右观望,“非朝参也非朔望,官家今日突然召见是为何?”
“河西收复了,北辽也退了,莫不是要征西洲了吧?”
“十年之内连发动三次大规模的战争,若再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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