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你怎么了?”季迎柳察觉到她的异样,忙放开她,扶着她双肩急声问。
“没.....没什么,就是提起老爷,我忽然有点想我爹了。”陆果急忙擦干眼泪,唇一抿勉强笑笑,低头抓起她的绣架胡乱绣着,满脸愧疚道:“今日是他的忌日,我却不能给他烧纸钱,我....我真不孝。”
季迎柳忽想到陆果爹临终前也如沈老爷般瘫痪在床,可沈老爷身边有的是丫鬟伺候,而陆果爹走时陆果却因人在沈府没来得及回去侍奉左右......
如沈府这般大户人家买来使唤的丫鬟通常若无急事是不能随意出府回家的,连自己爹娘的忌日若没被主子允许也不能!而陆果便是这其中之一。季迎柳望着她泪眼,眼眸一转,一把扔下她手中绣品,“跟我来,我有办法。”
..........
晚间沈砀看完秘报,就听下人说沈老爷病情恶化,人几不能言,忙赶过去吩咐大夫替沈老爷好好看病,待服侍沈老爷睡下后,才一脸疲惫的从屋中~出来。
守在门外的段昭微叹口气:“侯爷您也不要太心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爷服用丹药这么多年,身子早被掏空了,这续命汤药一碗碗灌下去,也不是一时半会人就会好的了的。”
沈砀面色冷清的负手朝前走着,身形萧索的如同一块被历经风吹雨打的顽石。
段昭知他嘴上不说,可心底愁苦,忽想到什么一拍折扇道:“对了,说不准宫里御医治不好的病,乡下赤脚大夫就能治好呢?我前阵子刚巧认识个人,他说他有认识治疗老爷这种病的大夫,过几日我让他把人请过来试试?”
“也好。”沈砀微叹口气。宫~内的御医医术已是极好,却对爹的病无从下手,或许他该尝试尝试别的办法,这时,段昭忽“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望着前方诧异忽问:“那是什么?”
沈砀被这一声惊动,拧眉望去。
前方不远处的湖边,一盏盏如手腕般大小的光影,稀稀落落的撒在漆黑的湖面上,一阵夜风拂过,湖水波光粼粼,倒影岸上零星灯火,人影,烛光相映成辉,美轮美奂。
段昭被眼前美景震住,人还没动,沈砀已快步走过去。
等离得近了,这才看出那星星点点的光影,竟是一艘艘用树叶折的小船,船上置一寸高低的白色蜡烛,蜡烛被点亮发出微弱白光。
随即两颗小脑袋从湖边假山凹处拱出来,其中一人做丫鬟装扮的女子,双手合十,闭目面朝着湖面殷切的小声祈祷着。
另一人沈砀认得,正是白日里说倾慕他的季迎柳,烛光下的她周身拢着一层淡淡金光,只一个侧影便美得勾魂夺魄,此刻她十指翻飞,一只小小的树叶船不一会儿便从她手中挽出,她俯身点上蜡烛,轻轻的将小船送入湖面,待做完这一切后,她赶紧双手合十,对着湖面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祈祷什么。
段昭认出人,猝然一笑,开口正要叫季迎柳,却被沈砀一扬手制止。
也对,府中是不允许下人私自祈祷祭拜的。那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这厢,季迎柳浑然不知离她们不远处的假山花道旁站着两人正默默的看着这边。
陆果祈祷完,迟疑的转头问她:“迎柳你是不是想你家人了?”
季迎柳虽是皇帝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可她还有一对养育她成~人的养父母。
十六年前,皇帝在巡游均州时幸了她生~母,却碍于她生~母罪臣之后的身份,一直不敢将她母亲接入宫中,而她母亲未婚先育,被世俗不容,又恨极了皇帝的薄情寡义,便偷偷将她生下扔在了后山,任由她自生自灭。也是她命大,刚好被上后山挖草药的养父捡到。
她养父是名赤脚大夫,平日走街串巷赚的银子不多,自从领养了她后,家里日渐拮据,有一次只因给沈府不知哪位贵人没治好病,便被沈府的人蛮横的打折了手,自此成了残废。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娘终日以泪洗面,只能接一些街坊邻居的绣活来维持生计,直到皇帝爹找到了她,将她接回私宅养着,家里境况才好转。
可以说若没她养父母,她便不可能有命苟活到现在。
“嗯,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季迎柳忧心忡忡为养父母祈祷平安后,半晌,忽俯身朝湖面磕一个头,樱~唇抿的紧紧的对月一脸郑重:“另外,信女愿抄一百遍地藏经,原佛祖保佑沈老爷的病赶紧好起来。”
“你还想着沈老...?”陆果刚被她失忆想父母的话感到心里难受,就听到这一句,一愣。
“当然不是,沈老爷得了这么重的病,侯爷肯定非常忧心,我既被侯爷所救入了沈府,便是沈府的一份子,于情于理都该替主子略尽这一份孝心。”
季迎柳嘴上如是说。
心里想的却是:她的命是养父母给的,身为人女,既命定要入沈府搜集沈砀谋朝纂位的罪证,那么,她养父的折手之仇自然要一并报,在她没揪出害她爹手残的仇人是谁时,沈老爷这个嫌疑分子可千万不要有事,要不然到时候她找谁报仇去!
“也是,那我也替老爷祈福,愿老爷恶疾早日康复,长命百岁......”陆果嘴里说着,俯身就要朝湖面磕头祈福。
季迎柳却不等她为沈老爷祈福,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陆果惊愕抬头,见她含笑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那是她脸上从未有过的神色,仿似不愿她做这等事,一愣,就听季迎柳提醒道:“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该走了。”
“若再晚一会儿,碰到人我们可要遭殃了。”季迎柳仿似察觉到方才自己的异样,继而微笑,眸底那丝戾气仿佛并不存在。
陆果回过神来,指着湖面上漂浮的团团光影:“那这船.....”
“不用管,我选的树叶较软,等一会儿船上的蜡烛烧完了,船就会受不住水浪颠簸散架,保证没人能发现是我们,你若不放心,明日天不亮我再过来看看。”
“恩。”
两人言罢,趁着夜色掩护朝后院方向走去。
段昭和沈砀因离得远,自然没留意到两人间这短暂的异样,段昭望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家养的白菜被眼前这头猪给拱了,斜眼看沈砀幽怨道:“没想到这迎柳为了你竟这般有心。”
是真倾慕他,为了他吗?
沈砀轻嗤,可冷凝的眸子罕见的闪过一丝疑惑。
.....
次日清晨,季迎柳刚到沈砀屋中,见领头的丫鬟正带着几名丫鬟洒扫房间,她正要过去帮忙,便被领头的丫鬟拦住了:“侯爷今日不在,不用你在这伺候了。”
季迎柳认出这丫鬟是前夜领她进沈砀院里的香慕,是沈砀身边为数不多伺候的人儿,不是她能招惹的,忙停下脚步,望了望空荡荡的屋内,心想:今日没听旁人说沈砀出府了呀,遂迟疑道:“那侯爷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做下人的怎会知道主子的行踪?”香慕居高临下瞥她周身一眼,停下手中伙计,拿着拂尘目露不屑。
“嗯,谢谢香慕姐提醒。”看来从她嘴里套不出沈砀的行踪,季迎柳只能作罢,她朝香慕恭敬说罢,脚还没动,手臂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痛意,季迎柳吃痛,忙捂住手臂。
却是香慕弯腰打扫她手边的紫檀木圆桌时,手中的拂尘不偏不倚的打在她身上。
香慕直起腰身,借机暗骂她道:“做下人的就得有做下人的本分,若一门心思的妄想攀龙附凤,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季迎柳再三忍耐她,此刻脾气上来就有些控制不住,她忽眼眸一转,瞧准香慕手中又朝她身上乱舞的拂尘,心里盘算着从侧边一个小擒拿便能制住她动弹不得,遂朝后退了半步,暗暗做好抵御,还没等还手,忽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外面入内,语气沉沉道:“既知做下人要有下人的本分,就不该乱了自己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依旧有红包,欢迎小可爱来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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