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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宁非笑着点头。

他从不小看女人的能力,尤其是在危难的时候,女性甚至比男性更有韧劲,更抗压。他现在发愁的是,很多女人并不愿走家门。义理派霸占云浮学宫多年,天下都讲他们那套纲常理德,认为女人的最高价值就是生育、照顾夫家,除此以外都是违德。

再这样的环境中,女人被教养得只知道顺从,认命,甚至自我贬低价值,不知反抗就不会反抗,倒是与世家高门控制寒门庶民如出一辙。

不,这根本就是套娃政策。

世家压榨寒门的劳力和血肉,为了不让寒门庶民反抗,给他们设定了一个解压阀门,那便是地位比他们还要低下的寒门女性。一旦庶民因为不堪忍受而怒气丛生,只要看看比他们还要卑微的女人,生活就显得不那么艰难,安慰组的效果简直不要更好!

雍西关地处边城,民风彪悍,倒是没有中原礼教那么严苛。但女性地位在这里也不是很高,虽然能出来工作,但收入不高,能干的活计有限,还是要靠男人才能活。

宁非一直希望能有个契机改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能让一些苦命的女性走出来,改变命运。

这不仅仅两性平等的空谈,而是解放劳动力的实际要求。即便是在现代的米国,女性权力运动兴起的大背景也是因为战争消耗了大量的男性劳动力,社会需要维持和发展,不得不让被困在家中的女人走出门。

他墨宗没有那么多人,想要平安度过小冰河期,必须让所有人都发挥价值。

“墨宗欢迎所有技能的人,不分男女,只要你能做出让大家认可的成绩,你就能得到奖励。”

听他这样说,梅大娘兴奋得直拍巴掌。

“放心放心,我晓得我晓得!”

就连在她身旁一直低头的萍花,这时候也抬起了脸,一双丹凤眼熠熠发光,无声地捏紧了拳头。

这天夜里,娘俩躺在崭新的土炕房中,感觉像是做了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小崽子竟然没撒谎,这炕真是热的。”

梅大娘摸了摸身下,她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家当,现在正合衣躺在炕上。

原以为半夜会冷,可这炕却一直温热,烤的腰背舒服得紧,她都有点出汗了。

“婶子,我也想干那个劁猪的活计。”

黑暗中,萍花轻声道。

她声音略有些哑,是小时候在楼子里哭坏了嗓子,长大了也没变过来。

她出生就是在楼子,从小看的都是赤裸裸的皮肉买卖。要不是她脸上有印子,楼子里的鸨娘也不可能放她出来,说不定现在早已开张迎客。

可就是这样,张屠户和她婆娘还打着让她伺候傻儿子的主意。

她夜里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只恨自己身为女儿身,除了嫁人就没有别的活路!

可嫁人就能活么?

张屠户隔壁家的阿姊,去年嫁了一个卖油郎,天天在婆家的油坊里干活,稍不如意就要挨打挨骂,怀着孩子也累得掉了。

便是这样,阿姊第二天还是要拖着发虚的身体给全家做饭洗衣,完全没得将养,恶露不断,她婆家不舍银钱去抓药,就让她流着血去做工,现在瘦得都没了人样!

还有前街的三娘子,经年累月被她男人打骂,身上天天都带着伤。前些天她男人又输了钱,一斧子砍了她半条胳膊,没熬两天人就没了,扔下一儿一女,小闺女被他男人卖给了人牙子还债。

萍花看得多,就不想嫁人。

她知道哈斯勒待自己如亲姊妹,原想着伺候他报答梅婶的大恩,但哈斯勒不愿意,她也不能强求。

她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路的,就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熬到解脱,下辈子一定不做女人。

可今天听那个少年矩子说完,萍花头一次感觉人生有了点希望。

原来在这个地方,女人也能活,也能挺胸抬头的活!

她们隔壁住着的都是一样苦命的婶子、姐姐,可她们不但能养活自己,还给自己挣下了一个容身之地!

她们走在坞堡的任何一处,都没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相反还会笑着打招呼,就跟男人也没甚区别!

她要学会劁猪!她一定要学会劁猪!她要干得比任何人都好,她要给自己挣房子,不挨饿受冻,报答梅婶的恩情,哪怕不靠男人,她也能在这个见鬼的世道里活下去!

想到这里,萍花也不睡了,她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身,穿上鞋拎着梅婶子的杀猪袋就出了门。

第63章

宁非今天可是破天荒, 天还没亮就起床出门直奔旧食间。他昨天晚上在旧食间泡了几桶豆子,准备今天早上试制一下豆浆和豆腐。

刚走到旧食间外,他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坐在门口, 一下一下正削着什么,手中的刀反射着冰冷的光。

宁锯子:卧槽。

听到有脚步声, 黑影抬起头。见是宁非, 她略慌乱地放下手中的剔骨刀,略慌乱的站起身:“矩子。”

是萍花。

她似乎一夜没睡, 头上满是露水, 脚下还散落了一地的野葡萄, 果皮分离,十分醒目。

宁非了然。

这姑娘是在苦练刀法的。

别说,用野葡萄练, 萍花小姐姐很有想法嘛!

这些葡萄一颗颗都扒的光滑完整,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萍花小姐姐动了不少脑筋。

虽然员工苦练技艺值得夸赞, 但身为一名身心健康的男性,见此情景总是难免背后发凉。宁锯子干笑着鼓励了小姐姐几句, 就想迅速撤离凶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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