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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日日叫容媛到跟前来晨昏定省,打压容媛,就是为了让容媛认清现实,她现在是定北侯府的孙媳妇,他们定北侯府建府可比容国公府要早,她虽然是大小姐,可在她贺老太太眼里,她什么都不算。

容媛嫁进来时间不短了,肚子却一点动静没有,贺老太太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容媛肯定生不出孩子来,正是因为如此,容国公府才上赶着嫁女儿,连他们定北侯府的嫁妆都没怎么要,交换庚帖没多久就强行把这个赔钱货女儿塞来定北侯府,这样的人她贺老太太还真看不上!

还好容媛乖巧,也不像家里那小贱蹄子整日拉着她宝贝孙子睡觉,不要脸的很!容媛至今只跟她孙子睡了一次,很识时务,老太太对她这一点很是满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呛住被宋朝夕救了,要是宋朝夕挟恩图报,以此来打压她可怎么办?她们定北侯府本来就矮容国公府一头,若是再被人压制住,容媛在定北侯府岂不是要作威作福了?贺老太太肯定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才想出利用簪子,说出救命之恩抵消的话,让宋朝夕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贺老太太笑不出来了,“不就是个簪子嘛,我一向最疼阿媛,怎么能让她送簪子给我。”

宋朝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可不比贺老太太差,她嘴角微勾,虽则眼中不见笑意,可任谁看了都会夸她懂礼数。

“我早听我家阿媛说了,老太太你是个仁善的,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把她当自己孙女儿疼,从她嫁进去到现在,您连晨昏定省都舍不得她做,不仅不叫她伺候,还总是吩咐她要照顾好自己,把定北侯府当自己家,说什么都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一听这话就觉得老太太是个仁善的,不像有些性格扭曲的老太太,整日磋磨儿媳孙媳,恨不得把儿媳孙媳踩在脚底下,不把儿媳孙媳当人看。”

贺老太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隔空打了脸,她这才意识到宋朝夕是个狠人,无论宋朝夕知不知道容媛在定北侯府的情况,她高帽子这么一戴,周围的贵人们都听到了,等回了府,那还有脸叫容媛来她跟前伺候?要是叫了,岂不就成了宋朝夕口中那种性格扭曲磋磨孙媳的老太太?

贺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浮上假笑,“阿媛在我们定北侯府什么都好,就是嫁过来有些时日了,这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当然,我不是那种苛刻的老太太,我寻思着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去庙里拜拜,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宋朝夕闻言,极其讶异地接话:“老太太您的意思莫不是说定北侯世子可能……”

她像是窥测到了什么大秘密,表情复杂极了。贺老太太连忙看向四周,脸都白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孙子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是我多虑了,可我们家阿媛自小就有御医调理身子,身体极好,绝不可能子嗣困难,可这都成亲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连个子嗣都没有呢?寻常人家的男子一个月就能叫妻子怀上,世子爷却迟迟不能叫妻子受孕,实在让人担心世子爷的身体!不过我们容国公府不是不讲道理的,即便世子爷真的身体有亏,难以有子嗣,我们也不会瞧不起世子爷,若真需要,我们国公府可以带着阿媛去庙里给世子爷祈福。”宋朝夕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贺老太太暗示容媛身体有问题,宋朝夕就反将一军,嫌弃贺青州不能让妻子受孕。

贺老太太带容媛去庙里是为了暗示容媛身体不好,宋朝夕却可以把话扭曲为为贺青州祈福。

贺老太太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颠倒是非了。她一口气堵在那,偏偏她自诩名门后人,不可在外头讨论这等羞人的事。以至于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反驳宋朝夕,偏偏宋朝夕说到她痛处了,她孙子跟那小蹄子厮混了一两年,那小蹄子的肚子却不见大,一直女扮男装混在孙子身侧。难不成她孙子真的身体有亏,那方面不行?贺青州是定北侯府一根独苗,贺老太太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差点当场晕厥。

容媛在定北侯府受了这么多委屈,天天被贺老太太讽刺是不下蛋的母鸡,从不知道贺老太太也有被人怼到无话可说的一天,同样的话题,不同人就能说出不同的道理出来,她没怀上,贺老太太说是她不生,可到了婶婶嘴里,却成了贺青州德行有亏!

容媛想到和贺青州同房那日,一开始有些疼,可他十分急促,没几下便交代了,她都没流血,嬷嬷进来看到她欲言又止。后来贺青州旁敲侧击问她以前是不是骑过马,又问她为什么没流血,容媛自己也不知道,成亲时,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明明没有破掉,怎么会不流血呢?

贺青州脸色不好,却像是吃了闷亏一样走了。

后来他不肯来她房里,容易只觉得松了口气,只是这种真实原因她不敢跟家里说,怕家里为她担心,就连嬷嬷都不知道真实原因。被贺老太太打压久了,她一直怀疑是自己没魅力,留不住男人,没法让男人赖在自己身上,却不曾想,有问题的可能是贺青州。

她顿时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我孙子绝不可能有问题!”贺老太太低声嚷嚷。

宋朝夕摊手挑眉:“谁知道呢?”

贺老太太气得差点当场卒了。

宋朝夕不是不给贺老太太脸面,只是贺老太太这样的人,你纵然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几十年的习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你若对她客气,她反而觉得你好拿捏,觉得你心头有鬼不敢对她怎么着,你硬气一点,她反而要看菜下饭。

容媛走到一旁,心头暖暖的,差点要哭了,“婶婶,还是你对我好。”

宋朝夕瞥她一眼,要笑不笑,“记住,到了婆家可别再被婆家人欺负了。别人敬你一尺,你敬别人一丈,可若是别人不敬你,你也没必要上赶着,让人打了左脸还要往你右脸上张望!”

容媛愣愣地点头。

第76章

重新入席后,太后凑过来笑着问:“老定北侯夫人跟国公夫人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贺老夫人微微一顿,声音低沉苍老:“我跟国公夫人闲聊几句,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太后定然是没兴趣听的。”

太后下意识看向宋朝夕,今日宋朝夕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次等服饰。太后入宫数十年了,这数十年间,一品诰命夫人来来回回有许多个,早些年的一品诰命中,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顾氏了。顾氏二十多岁得了一品诰命,是老国公爷亲自来向先皇求的,彼时顾氏年轻貌美,冠绝京城,穿着一品诰命的衣服站在那,大气端庄,飒爽难言。她原以为顾氏那样的已经算好命了,年纪轻轻得夫君疼爱,家庭和顺,对内对外都是头一份的,却不料,宋朝夕这个年纪却已经是一品诰命了。

这身衣服头一次穿在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身上,由衣裳带来的端庄大气被宋朝夕的容貌化解了一些,使得太后第一次发现,这身衣服和头饰竟如此耀眼。原来不是衣服不好看,是穿的人出了问题,要是各个都长宋朝夕这般,再难看的衣服也能穿出风味来。

诰命服是皇家赐的,太后见自家赐的东西穿在宋朝夕身上好看,不免也觉得欣喜。

宫女给宋朝夕倒了杯茶,宋朝夕冲她笑了笑以示感谢,那宫女受宠若惊,脸都红了。

“贺老太太说她的簪子丢了,许是臣妇救她命时,无意中碰掉了,贺老夫人说那簪子对她来说很重要,臣妇思来想去,想赔一个簪子给贺老夫人,谁知贺老夫人却不要了。”

不仅是太后,皇后和其他女子都是一愣。

她们都以为贺氏拉着宋朝夕说悄悄话,是要感谢宋朝夕。贺氏老了,一把年纪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小辈感激涕零,确实容易拉不下脸面,所以她们都配合地走开,谁曾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贺氏非但不感谢宋朝夕,还不顾两家的姻亲关系,找宋朝夕要簪子?

这贺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了点!命比天大!人家救了你一条命,你就是把全部家当送给宋朝夕也不为过!结果她不仅不感谢人家,还反咬一口要发簪,谁知道那发簪是不是宋朝夕弄掉的,说不定是贺老太太自己弄掉地上去的,若真是这样,这贺老太太实在太不要脸了!

好歹也是簪缨世家,区区发簪都要拿出来说事,这定北侯府也没落魄到这种地步吧!

这种人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讹你东西事小,被她赖上泼一头脏水那可就满身臭味了!

一时间,众人看贺老太太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贺氏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戳破她的话,气得差点吐血!

“国公夫人!”贺氏勉强崩住脸,气道,“我那簪子本来好好戴在头上,被你摔碎后我又没说什么,更没有让你赔偿的想法,你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但你怎么也不该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

宋朝夕挑眉,她原本不想计较的,毕竟两家是姻亲,容媛还要回定北侯府过日子,若惹怒了贺氏,贺氏暗地里给容媛穿小鞋,她这个婶婶总归过意不去的,可贺氏也太不要脸了点,一把年纪了没脸没皮的,还好意思说她搬弄是非?

“贺老夫人此言差矣,敢问贺老夫人可有确切证据说那簪子是我摔碎的?”

贺老太太一顿,竟说不出一个是来。

宋朝夕也不怕她,声音冷淡:“就算那簪子是我摔碎的又如何?方才贺老太太吞下异物,差点噎死,我若不出手,如今贺老太太只怕很难待在这跟众人闲聊了。我救你一条命你不知感激便罢了,竟还问我要簪子,难道这就是定北侯府对待恩人的态度?我建议下次贺老太太呛到之前,先立个字据,列出身上衣服首饰的价格,穷的人就别凑热闹了,毕竟就算把人救回来也赔不起!”

贺老太太虽则背地里胡搅蛮缠,却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基本的体面,现在当面被戳破,羞愤难耐,老脸都丢光了。最后还是太后出来打圆场,以宋朝夕救人为名,赐了宋朝夕一根翡翠簪子,又以贺老太太受惊为名,赔偿了她一根上好的白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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