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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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一个罢。”杨轲不理会她的嘲讽,“世间事,没有两全。”

沈寰不信,她这个人是一定要做自己的主,世间事如何,与她何干?

“我提醒你,如果你要遵从内心执念,至少不该拖累旁人。”杨轲蓦然开口,直指人心,“更何况是一个对你有恩的人。你日后极有可能亡命天涯,带着一个几乎不会武艺的人,你要如何才能保他平安?”

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沈寰自忖也曾思量过,只是她追逐想要的东西,脚步从不曾稍有停歇。她犹是也更加清楚,自己实在是个自私的人,她在替自己选择人生的同时,也早就将顾承的人生一并安排下了。

半日无话,杨轲笑问,“怎么,哑口无言?”

沈寰不禁失笑,原来自己也有无言以对的一天,可嘴上依旧不认,“我自己的事,不劳过问。他会跟着我走,我也会尽力护他周全。”

“你连外头的天地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不过是窥见了几个高手,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何况你缺乏临敌经验,这是大忌。”

沈寰面色沉了沉,“那好,你接下来要杀什么人,我去替你解决。”

“不必。”杨轲断然拒绝,“在你没做决定之前,我不想拖累一个好人。”

沈寰目光渐生狠戾,咬牙问,“那么下卷呢?”

杨轲忽地扬手,手中握着一卷羊皮,却没有向上次一样抛出,只是低喝道,“发誓。”

她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可是却无法得到,沈寰强压怒火,问道,“什么意思,发什么誓?”

“你是灵动子的传人,不光肩负维系天道,更要将这道使命传承下去。再你没有找到合适的弟子之前,你要孤身一人去实现,这就是誓言。”

条条框框,规矩礼法,连江湖武行,刺客侠士都被捆绑束缚。这就是世间事,没有约束就没有畏惧,没有畏惧从此便再无顾忌。

可惜沈寰对这类事满心不屑,“那就请你说说看,你都是如何完成的?我见过你杀司礼监的人,还有呢?”

沉默有时,杨轲周身气息宁静,缓缓道,“无非是贪官污吏,强梁盗匪,我罗列一个数字说给你听,并没有意义。”

他缓缓坐下,身躯不动如山,“因为这些不足以改变天道。武者或者刺客,仅靠自己始终是孤掌难鸣。你需要投奔一个有主张有能为的人,为他效力,成为他麾下最锋锐的利器。只有这样,才是维护天道最有效也最实际的方法。”

他的声音若潺潺流水,带着抚慰人心的平缓,沈寰不由自主坐了下来,直视他,问,“你找到这样的人了?”

他点头,“朝纲崩坏,时局震荡。天下英雄纷纷起事,我曾访遍西北、西南各路起义军,最终找到了一个能成事的人。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按帮匪的办法去经营队伍,这个人眼下已控制了河西,我料他十年之内,可以取得半壁中原。”

沈寰笑了笑,“你想让我去投奔他,只有我应允,你才会把下卷给我,是不是?”

“是,他身边需要这个一个人。”杨轲望向她,“我曾答应过要替他寻找。”

不可思议,沈寰再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我要退隐了。”他垂目,淡淡笑着,“教成了你,我就不再是刺客。”

可笑,原来不过如此,人人都有自己的私欲,沈寰真想仰天大笑,“你想收手,所以才找到我?可惜我不见得愿意满足你,受制于你,受制于别人,都不是我想要的。你的灵动子下卷,自己留好,我不要也罢。”

杨轲平静如常,“可以,但是上卷的东西你已学会,我要你还给我。”

沈寰挑眉,语气挑衅,“怎么还?”

“你知道的。”他笑容清浅,平和如同坐禅之人,“你是用右手发袖箭。”

言下之意是要她废掉右手,沈寰有自知之明,她打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自然也不会甘愿废弃自己的手。

杨轲也没有动手的意思,语气不无惋惜,“我说的话,你未必不动心。只是你仍然放不下,刚刚到手的人。”

是啊,倘若一切如愿,她带着他一起,或成江洋大盗,或成朝廷钦犯,或干脆成为当权者口中的贼寇。她自己是全无顾忌的,可这原本只该是她一个人,一条命的事,不该牵连到他。

从前是竭尽全力也要得到心中所想的人,可是得到了,忽然间竟变成了负累。

只是,究竟谁才是谁的负累?

她脸上的犹疑太过深重,杨轲不由微微一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做选择。”

“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他站起身,跃入无边夜色前,回首望了望她,“你是我遇到的,天分最好的人,就此浪费未免可惜。”

他的声音夹杂着某种诱惑的气息,“你应该出去,见一见高山,还有高山外更高远的天空。这座院子是困不住你的,你留不下来。”

话音落,人已远。沈寰独坐原地,心头一阵起伏,他给了自己一个梦,一个纵横驰骋的梦,不仅仅是快意恩仇,还有杀伐争夺。

何况争夺的对象是天下,这份诱惑足够大,足以令人动容,然后呢,也许会心甘情愿的为之去抛洒热血罢。

☆、第31章

<在意>

一夜过去,沈寰睡得并不踏实,恍恍惚惚地,像是做了一场飘渺空幻的梦,梦里似乎有杳杳青山,山外头还有湛湛蓝天。

傍晚夕阳西下,流云时舒时卷。沈寰闲来无事,坐在院中枣树下怔怔出神。顾承推门进来,就看见她眉间若蹙,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之感。

她像是压根没发觉他,顾承走近,停在她面前,轻声笑问,“想什么呢,瞧着一脸的茫然?”

沈寰收回视线,望向他。她在想的事,是不可说,也不足道,尤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提及。于是只好换上一抹淡淡浅笑,应道,“不过是在等你,今儿倒是回来的晚。”

他笑了笑,说学里有事耽搁了,用的是极自然的口吻。见沈寰没再问,他也没多解释,自己动手沏了壶茶,分给她一盏。

茶盏就搁在面前小几案上,放下的时候,她看见他右手食指上有一道划痕,并没有多严重,只是出现在他俊秀白皙的指节处,显得有些突兀。

她按下抓住他的手细看的冲动,装出随意问问的架势,“怎么弄伤了?在学里教书也这么不小心。”

他果然眼神闪烁了一下,缩回手,坐下来,顾左右言他,“没什么要紧,倒是你,有心事?”

那么容易就能教人瞧出来,她无声一笑,“看来我还真是个简单明快的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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