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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琪迈开老腿,上前一步道:“此十月,正是柔然兵强马壮之时,柔然可汗下辖诸部,对我边境多骚扰掠夺。这些部族骑兵英勇,来去无踪。今吐谷浑兵临城下,若是再受希利垔或是柔然部族夹击,则我军难以两顾。但,将军,柔然疆域辽广,各部落朝岁纳贡,多为其欺。希利垔部落虽臣服柔然,但素惮其奸诈狠辣,掠夺其部牛马、奴隶,希利垔部落和与我大魏边境多处设有互市,交易繁荣。这次突袭怕是希利垔部落一些宵小之辈见利兴起,并非希利垔大王本意。将军若是不嫌顾某老迈,顾某愿为将军到希利垔部族游说和谈。”

元疏和顾南琪不谋而合,沈陌也是豁然开朗,忙附和言善,说道:“吐谷浑部族现在不时扰边伺动,将军准备多时。希利垔部族之事,若是能和谈,自是再好不过,不如我和顾先生一起去。”

顾南琪捋了捋白须道:“国公爷和希利垔素来交善,沈公子若是能去,定能添翼。”

元疏躬身向顾南琪拜倒:“先生年已花甲,赴漠北之地,受劳顿之苦,元疏多谢先生。”

沈陌忙道:“沈陌请缨,将军放心便是,一路护送顾先生。几年前,爹爹征战柔然,我见过思勤大王一面的,二哥你是知道的,咱家里还有一把他送给爹爹的希利垔弯刀,我还玩过呢。”

沈陌在天下人眼中是个依仗父兄的书呆子,说的人多了,连他自己现在听了也供认不讳。

他对军政之事,的确花的心思不及医书多,甚至也不及家中园子的牡丹花多,面对嘲讽只能虚心接纳。

父兄均是武艺高超,沈陌那稀疏的功夫终是不能让人放心。所以沈陌说完也是等着他的好二哥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他,他这个伏蛰的小火山,好喷发早就心中酝酿千百遍的忠勇正义来。

元疏看着沈陌憋的通红的脸,没有给喷涌而出的机会,无奈地笑出了声,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去便去,扮做侍从,不准生事。”

沈陌听了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高兴的都要跳起来。

顾南琪听了也是乐不可支,继续说道:“当年,希利垔部落只是柔然的奴隶,上任大王须央继任后和其弟乐临不断征战,扩大统御,为了部族稳定,须央与我朝太原王氏联姻,乐临与柔然公主联姻,部落也是鼎盛一时。年前,须央病逝,虽说希利垔部落传统是兄终弟及,但须央临死这几年对乐临百般防范,最后是其子思勤继任。但须央死后,乐临愈加跋扈,思勤多有不满。这次只要我们争取稳住思勤大王,定能稳定希利垔部落,说不定他们自己先乱了起来,我们能不战而胜。”

沈陌认真地听着,不断地点点头“嗯嗯”附和。

元疏拿定主意,便转身去大厅,见沈陌还是牵着他,便抓住袖口举了起来,盯着着挂在袖口的爪子,“嗯”了一声,故意板着脸道:“还想不想去了!”

沈陌五指一松,跳着退了一步,迅如疾风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二哥,我就不陪你了!我先去准备行李”,留下一串笑声留在身后。

第七章 止戈为武

顾南琪和沈陌二人轻骑简行,直赴希利垔部落。

太阳虽然已经抬头,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还没来得及散去,沈陌一路纵马疾驰,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便在马儿的飞驰下四溅开去,湿哒哒地粘在马腹和足靴上。

这湿气透过脚底,让人清醒地感受到晨曦微寒,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沈陌的一腔热忱。

行了数十里路,老迈的顾南琪尾随其后,一路赶着终于受不了了。

他大声地将沈陌叫停了,一个劲的嚷嚷着:公子不疼惜自己,也要疼惜马,也惜惜我这一把老骨头,好不好?然后砸吧着嘴说道:远路行马最忌快驰骤停的,需不疾不徐匀匀前进。

沈陌笑嘻嘻地见在马背上颠得散架得顾南琪,心中的确生了三分愧疚,将挥舞得鞭子收了起来,缓下脚步跟着顾南琪,徐徐行进。

就这样,广阔草原上,两骑缓缓前行,微风吹动深绿草叶起起伏伏。这草原上的风,天空晴朗时,习习微风吹过,在烈日的照晒下,还有些凉意,但是也抵不过毒辣的日头;若是遇上阴天多云,毫无遮挡的大草原,劲风一路驰骋,将草地上干枯的草叶,晒成碎末的牛羊粪渣呼啦啦地席卷而上,吹向四面八方。

沈陌初来几日的热忱被这风餐露宿几日,弄得蔫儿了性子。好在顾南琪知识渊博,一路希利垔部族的来源、习俗、诗歌、服饰等等都给沈陌挨个讲了遍,沈陌听着听着,也到了希利垔部族。

沈陌第一次到其他部族去,好奇心好比初生的牛犊子,不经意地观察着希利垔部族的服饰和发饰。因为常年在大魏边境旁生活,许多人也大多或多或少地会些汉语。

二人一番兴致勃勃的等候召见,希利垔部族侍者通报说:思勤大王外出打猎未归,请二位来使先安心住下。

二人听了侍者的话,也是没办法地安心住了两日。

但是第三日,沈陌的好耐心随着他无聊至极盯着的大雁一样,扇着大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

那希利垔大王派人伺候着他二人好吃好喝,就是不予相见。

沈陌追着他侍者一直问,得到的回复千篇一律:现在这个季节是打猎的好时候,大王打猎还没归来,让他二人先住着。

沈陌没有了初来的兴奋和激动,在这广袤的草原上,除了希利垔大军驻扎的帐篷和遍地的牛羊,平坦的草地,弯曲的河流,便是一无所有。

沈陌在这看似天大地大的空旷之地,却似被关了禁闭似的,无聊至极。他如同折了翅的飞鹰,四处扑腾,都被门口守卫软言好语劝着:等等,再安心等等。

沈陌的心如何都安不了,那希利垔侍者见他闹得厉害,还带着他在帐子处的一个小水哇旁边溜达了一圈,接着又劝道:等等,再等等。

顾南琪倒是心安理得,一派持重,常念叨着安慰沈陌:“吃喝管足,心里不愁。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不乘机享受享受,真是对不住天意啊!”

沈陌没有体会到天意,他很担心在张掖的元梳。这种四面夹击的处境,二哥元梳定是不好过的。

的确,张掖城内,希利垔部族扰边的消息,像秋风里哆哆嗦嗦不断掉落的树叶,一片一片地落入张掖城中的大街小巷。

先是茶楼酒肆中定点传出消息,说是周边村寨血流成河,洗劫一空;再是城内乞丐、流民四处说书,希利垔人嗜血恶魔般吃人肉,拨人皮,吐谷浑部族精通妖法,将人捉去了烧了练丹药。

鼎沸的谣言让人们的小心肝和树叶一起在秋风中哆嗦起来。

扰边入侵的消息,每年尤其是这个季节,在张掖城内并不少见,都成了周期性的回马枪。但今日,谣言的功力大增,插着翅膀在脚步匆忙的行人间窜进窜出;在紧闭的大门后猖狂肆虐;在诡谲动荡的气氛中发酵的更强大和迷离。

即便是晴天白云,也都如洪水滔天般在人们心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每个人都陷入深深惊恐和惶惶不安。

云麾将军元疏开始行动了,他令卫尉邓伏连镇守张掖,自己亲自率军正面挺向临松,石临书领兵由沿着祁连山侧翼辅助,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迂回临松后侧,堵住了山口。

元疏大军直逼临松城,在临松百余里驻扎下来。吐谷浑部族攻占下的临松,城里城外混乱不堪。周边流民拥塞道路,乘机抢劫偷盗杀人越货之事时有来报。

驻扎期间,大军担任起巡捕的活,四处缉捕盗匪。

凡一经证实,便套珈敷绳,于城门前斩杀。这般严刑峻法的确也有些安定民心的作用,临松紧张的气氛顿时和缓了许多。

如今军民同心,众志成城,一时,就等着云麾将军一声令下,攻入临松,赶走外敌。

不分昼夜的操持,让元疏清减了不少,暗黑的重影浮在眼下,厚厚的眼皮也翻了几个褶儿。

巡防结束之后,元梳终于战胜不了体乏神倦,在打帐中靠着稍微眯了一刻。

就这一刻钟的时间,年青强健的体魄让元梳甩掉所有疲倦,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他觉得这会儿让他和突厥、吐谷浑大军大战三百回合都有使不尽的气力。

吐谷浑大军以临松为据点,屠村掠地打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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