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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阿伊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气努努地跑了出去。

思勤无暇顾及这小女儿的眼泪,听到外面的喧哗,他从塌上站了起来。

一个消息又传了来,乐临押着母亲王清祥,在外叫嚣。思勤惊心,忙出去查看。

在阵前远远望去,母亲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

诸多思绪纷飞如麻,他清楚地知道,阿东吉不会任由战事发展下去,但也不会支援他,定会坐山虎斗,等着收拾残局,他不会救自己的母亲。

但阿东吉也不会帮乐临,这几年乐临强势扩张,占了许多阿东吉的土地和牛羊。乐临不会一直围而不打,经过昨夜一战,损耗不少,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自己的胜利就在眼前。

可是现在,母亲……他踌躇不决,只能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母亲,远方的天际。

忽然,一曲空灵震神的羌笛声从对方阵中传来,只见曲尽人散,母亲的身影倒了下去,乐临阵中一阵杂乱。

思勤刚听到那沁心淡雅的笛声传来时,他就知道了,这是母亲最后的诀别。

在须央和思勤心里,王清祥不论是妻子,还是母亲,都是个伟大的。

突厥各部向来以求娶宗室贵女为荣,年轻的父亲须央在大魏流连多年,宗室贵女往往不会在人前抛头露面,但琅琊王家的女儿清祥不一样,常骑马驰骋在郊外的青山绿水之中,驰骋在在竞技的马球场上,她听到有趣的故事时会和男子般一样豁然大笑,见到异族男子时也是谈笑自若,没有像其他姑娘那般尖叫着跳着跑远。

须央求着结拜和兄弟陆顺,一心一意求娶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作为母亲,她让思勤尽可能地增长见闻,让思勤接触到草原以外的繁华,让他快乐健康地长大,还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希利垔部族的拥戴。

未经磨难的思勤雄心万丈,听不进母亲劝谏,思勤将母亲送到云台修养,自己则放开手脚,大展身手。

而这些操之过急的方略,是让母亲失望开始,也成了母亲的催命符。

思勤飞快地向前奔去,那倒下的身躯如同祁连雪山一样气势宏伟磅礴,他的心空了,他停下脚步,所有思绪不翼而飞,这反而让他不用再去选择了。

思勤的愧疚转化成愤怒,转化为仇恨,对自己的愤怒,对自己的仇恨,他决定要替母报仇。这曲终人散的一幕也在将士们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阿东吉没要料到自己亲历了这场母子惨别的景象,回了他驻扎在外的营帐,真正做起了两耳不闻。

思勤与诸将商议后,决定坚守不出,拖死乐临。

乐临每日阵前叫战,思勤也毫不理会。

思勤出奇的冷静,面色如常,吩咐带诃莫里过来。

诃莫里也听说了王后自尽的事情,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与思勤往日的兄弟情义。

思勤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地将长刀递出,刀尖正中诃莫里心窝。

他静静地听着诃莫里绝望的惨叫声,向前猛一用力,诃莫里长篇大论戛然而止,倒地而亡。

叽叽喳喳麻雀般吵闹的阿伊看见这一幕,对喷涌而出的血花视而不见,对战事的胶着视而不见,她看见的是思勤全副武装的悲怆,思勤绝望的双眸。

和思勤一样,阿伊被这一连番的变故弄得沉默起来,静静地在一旁端茶倒水。

她无法打开思勤封闭的心,只能默默在一旁等待,等到春暖花开时,他应该又和往前一样了吧。

思勤见她小心留意自己脸色,柔声安慰道:“我部内乱,你一个姑娘家,待在这里不安全,不如送你到你阿爸那里……”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不是……我阿爸已经回去了,阿爸说不要我了。”

阿伊再也压抑不住那感同身受的悲痛,顿时什么也不顾了,“哇”的一声,紧紧抱住思勤,放声大哭起来。

思勤被她稚短的双臂抱得不得动弹,无奈说道:“不回去便不回去,你想呆着便多留几日也无妨。你阿爸说的是气话,他是真心担心你,这几日虽无事,但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让你阿爸担心。”

阿伊听了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昨天你见识了我的功夫,底子还不错吧!”

思勤也换了脑回路,叹了一口气,道:“嗯,看到了,看样子还请了汉族的师傅学了几天,不全是我们草原的底架,这些年你没少用功吧!”

阿伊听了更是呜咽个不停:“我练这些个只不过想着能帮到你。”

思勤此刻是没了娘的孩子,急于找个温暖的怀抱一头扎进去发泄痛苦,听了这些话,再也忍不住,手臂环绕将她索在怀中,头枕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久久未动。

乐临在阵外辱骂不停,将那些欺师灭祖的唱词翻来覆去地重复,而思勤春风帐暖,正是柔情惬意,好不快活。

思勤的一时软弱换来了春宵一度。

大汗淋漓后,阿伊轻轻摩挲着思勤身上的伤疤,又缩了回去,红着小脸,尴尬地“嗯”了一声,清了清嗓音:“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的,那乐临一定不得好死。我阿爸的意思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你知道,阿爸一向最疼我。”

第十一章 初上战场

午后,陆文茵正在喝药,阿伊进来客气地询问了她的伤势,体己地说了些让她注意饮食,养好身体之类的,让陆文茵摸不着头脑,这一见到她就炸毛的小猫怎么转了性。

沈陌见她一进来就说个不停,见她手舞足蹈地拍了几下在陆文茵身上,随着她挥舞的小手,沈陌眼珠上下移动,生怕弄伤了他精致的瓷娃娃。终于等到她道别,长舒了一口气,迅速将这位神采奕奕的姑娘送了出去。

在沈陌的严厉照看下,陆文茵的伤势迅速好转。但陆文茵受到了沈陌对她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无情的精神碾压。就在重伤的第三日,陆文茵不顾沈陌向她射来恶狠狠的目光,诘问道:“我伤了肩头,有没伤了腿,怎么不能出去!”

沈陌往常一见她要动弹,便毫不留情絮絮叨叨起来:你喝茶不会叫人吗?就算你不愿让我给你倒,你那些个侍女、铁卫也可以啊,你也是在京城晋国公府长大的,就这般亲力亲为,展示你女儿家的贤德吗?

哦,要梳洗,就洗把脸吧,头发不疏了,要是牵动伤口不得了。什么?女儿家容颜,你还知道女儿家容颜的重要性,你提剑冲在我前面的时候,怎地想不起来,辛亏伤的是肩,要是伤在脸上,可怎么好?

你又想干嘛?哦,看书,是吧!我读给你听吧!你左手等于是没有,右手也被那诃莫里震得有些个损伤,不宜持重物。好好呆着,也不老实,崩开伤口怎么办,再昏睡过去睡个一整天……

陆文茵后来见到他便恨得咬牙切齿,直接想扑过去咬他一口。她呆着不动,想着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叫天叫地都不应,只能被这小子啰嗦死在这里。

她试图抬起左臂,看看伤势好的如何,费劲了许久,酸软的胳膊丝毫提不起半点劲儿,无奈的又搭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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