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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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妈妈心头一惊,忙赔笑:“是奴婢愚钝了,夫人见谅。”

“着什么急,不过一乡下妇人,等她进了门,有的是时机。你且不可莽撞行事,坏了事。”曹氏托着手里的佛珠串子,不紧不慢道。

曲妈妈忙恭敬应下。

曹氏请来的嬷嬷到兰台巷时,张幺幺正和冷氏说起京中事务。

先说了郁林肃的身份,单此一样便唬得冷氏半晌缓不过劲儿来。她就一个小地方来的粗鄙妇人,还是爹妈都嫌弃的,竟也有一日能识得京中权贵公子,若不是遇见了张幺幺,只怕她这辈子都是不敢想的。

张幺幺又说起临安侯府的事务,但其实郁林肃也还未来得及与她详细说明,只告诉她,往后回了临安侯府,谁都不要信,只信他一人便是。

因而张幺幺想了想,这般告诉冷氏:“到时,眉眼高低且不说,你也不是个笨的,只多听多看少说少掺和便是。但那样的人家,是注定瞧不上咱们这样乡下地方来的,因而定有诸多不顺心之处,小事能忍则忍,但若有人实在太过分,也不许一位忍让。且,你别忘了,你是我花银子雇来的护卫,不是他们府上的奴才女婢,谁都不能轻辱了你,你也不须自甘下贱。”

“往后,那府里,除了我与郁林肃的话,谁都不要信。”

冷氏认真听着,紧张得满手是汗,脑海里嗡嗡作响,甚至眼眶都红了——谁曾想啊,她这个人人嫌弃的,竟也有出入京中侯门的一日,若叫家里爹娘兄弟知道了,只怕是信也不敢信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纤细瘦弱,却又镇定淡然的女子,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热烈的火气,有这股火气燃烧着,她的眼睛都似明亮了许多,经历的看见的,也都不再平凡和卑微。

她肃穆点头:“柳娘子你放心,我定会拿命护住你!”

张幺幺忍不住笑了:“此番虽进的是高门大户,但并不一定就比你在南湾码头的日子好过,你且试试就知道了。若到时反悔了,你也自可告诉我,我也会放你回去。”

冷氏一急,就要表明心意,张幺幺却抬手制止了,道:“不急,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还有,往后称呼、自称,还有其他的规矩礼仪……”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了:“稍等会有宫中的嬷嬷来教导,那时你也就知道了。”

还有宫里的嬷嬷?冷氏不由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大大开了眼界了,又是好半晌没缓过神来。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王伯就带着小厮东升来了,神色严肃地朝她比划,东升在一旁解说道:“少夫人,外面来了两位嬷嬷,是侯府那边儿送来的。”

张幺幺起身,笑道:“你们世子差人告诉过我,放她们进来吧。”

两位嬷嬷都是五十出头的年纪。都着绀青内衫,水色马面裙,只一个是缀有金纽扣对襟圆领绿缘鳞纹秋香色比甲,一个是云纹雪青色比甲,形制一样,只纹饰颜色有些差异,便是头上高顶髻、葫芦金簪、菱形金耳坠也都一个模样。

打眼望去,便如一对姐妹一般,只是一个容长脸,神色温和,一个圆脸,表情冷肃。

两人身后又分别有一个水红短衫、铜绿马面裙的丫头,拿着几个包袱,低眉顺眼的候着。

这两人见了她,先是通身打量一番,方一丝不苟地行了礼,秋香色比甲的嬷嬷道:“见过少奶奶,奴婢姓蔡,她姓卞,是临安侯夫人特请了二王妃求到了德妃娘娘面前,奴婢二人奉了德妃娘娘喻令,特来教授少夫人规矩和礼仪的。”德妃正是二王的母妃。

这两个一来就搬出了她的婆婆临安侯夫人、二王妃,甚至德妃娘娘,若现在的张幺幺还是以往的柳幺儿,便是这几个名号就要吓得她五体投地,还如何体面应对?

张幺幺笑了笑,搭手还了半礼,道:“如此,便劳烦二位了。”

只一个动作,两句话,就叫二位嬷嬷心中讶然。

来前便打听了的,说是这位临安侯府少奶奶不仅出身低微,且还是个和离过的妇人,按说这样的女人到了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又听到了二王妃、德妃娘娘这样顶尊贵的名号,再见了她们这宫中出来的嬷嬷,理应战战兢兢手忙脚乱才是,万不该是眼前这个淡定的像是见到了邻里一般轻松的模样。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了眼神,这时另一位卞嬷嬷招手让身后的丫鬟上前,道:“少夫人,这两个是奴婢二人的徒儿,都是些不成器的,但在规矩礼仪上倒也叫不出大错。”

“奴婢们知道您是南边儿县里来的,怕是从未见识过高门大户家里的规矩处事,那是既繁杂严苛,又丝毫不能错漏的。偏此时离您大婚又近,恐您骤然学起来跟不上,到时奴婢们边教授,您边跟着奴婢们的徒儿学着,说不得倒能日进千里了。”

那二人墩身行礼:“奴婢流莺、流茴见过少夫人。”

流莺苗条,流茴圆润,但都是青春姣姣的貌美少女。

流茴倒还好,偏那流莺,行过礼后也不等张幺幺叫起,就偏了头拿眼睛轻飘飘地打量她,许是见她比自己年长,或者肤色容貌不比自己白皙细嫩,嘴角就轻蔑一撇,很有些看不上的模样。

第19章 较量

她以为自己做的巧妙,没被人瞧见,可她忘了,张幺幺比她矮了那么几寸。

张幺幺挑眉,笑了一笑,转头去看冷氏,示意她瞧那个侍女。冷氏去看时,那流莺的嘴角还撇着。

冷氏‘嗬’地一声冷笑,本也因为见着宫中来的嬷嬷宫女有些紧张,忘了分寸,竟一脚朝那流莺踢去。

只听‘嗷’地一声惨叫,那流莺被硬生生踢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冷氏这脚实在突然,便是张幺幺都惊得眼皮一跳,更别说那两个自视甚高的嬷嬷,当场就愣住了。

偏冷氏踢了一脚还未停止,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两个嬷嬷,指着流莺道:“听说你是宫里出来的,我还以为是多高不可攀的玩意儿,谁知竟胆大包天拿眼睛斜我们娘子?还说你是来教规矩的,教什么?教怎么拿那双招子藐视别人吗?什么玩意儿真是。”

两个嬷嬷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惊得脸色都变了,看着冷氏仿佛在看什么精怪一般。

也不怪她们如此诧异,毕竟以她们经年累积的地位,便是曹氏在此也要好声好气的问候几句,哪像冷氏这乡下来的没甚见识的,尚无敬畏之心,脾气上来,她们在她心里便也跟乡下的老婆子们一般二致了。张幺幺见那两人模样,唇边笑意便有些忍不住。

可若等她们缓过劲儿来,冷氏怕是得吃个大亏。因而敛了笑意,肃了神色,冷声道:“冷姐,这是京中,可不是咱们那小县城里,便是这位流莺姑娘有些逾距之处,那也得两位嬷嬷教训,哪里就轮得到你来?何况你那拳头向来没轻没重,上回救夫君时还曾一拳打死了一个海盗,流莺姑娘如此柔弱,哪能受得住你一脚,还不赶紧道歉!”

她这一番话不仅唬得在场众人心头一跳一跳的,便是冷氏也有些惊讶不解,心想我甚么时候一拳打死了海盗?

去看张幺幺,见她不着痕迹地朝自己示意,她也不是蠢得,脑子里一想,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甚么,也有些吓到了,忙上前将那流莺一把拉起来,见她脸色发白,满面惊惶,忙道:“哎哟,真是对不住,踢疼你了不曾?我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你可别见怪,我向你赔礼了。”

流莺这会儿只觉胸口一阵闷痛,又听说她曾一拳打死了海盗,心中更是犯怵,连连往后躲,直到躲到了卞嬷嬷身后。

这时蔡、卞两位嬷嬷也缓过劲儿来,尤其蔡嬷嬷,这流莺是她的徒儿,虽带她出来的目的也不甚纯粹,但也从未想过一乡下来的粗鄙妇人竟敢动手打她的人,顿时气了个好歹。

但她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若无一二城府,便也到不了如今荣养的地步。

因此虽气得险些搂不住脸上表情,却先是规矩行了个礼,压抑着怒气对张幺幺道:“想必是少奶奶误会了,流莺虽是奴婢徒儿,但在宫里也是有品级的宫人,要达到品级,规矩礼仪都是要经过严密考核的,她是万不敢对您不敬的。”

张幺幺笑:“如此?那刚刚应是我看错了,原来她撩着眼皮看我,嘴边那一撇都是宫里教的看人的规矩?果然我是个小地方来的,倒不知宫中规矩如此有趣,等夫君回来,我倒要问问他。”

卞嬷嬷一滞,知道流莺向来有几分清高,不屑在这出生卑贱的女人面前低头,可也太不会看场合了些,她们这些人谁看得上她?但那又如何,人家命好,便曾经是那泥里的臭鱼虾,只要一招翻身跃了龙门,那也是成了仙的,她们面上就得敬着供着。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流莺一眼,那流莺几番惊吓,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时更是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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