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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之漾掀起眼皮看了眼腾字号的校舍钥匙,嘴角不由上扬。
此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通禀:老夫人来了。
声音刚落,一个年过六旬的夫人拄着拐棍走进来,紧跟其后的丫鬟捧着托盘。
贺老夫人看着自家小孙子痛心道:漾儿真要去学里住?
是,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贺之漾看祖母满脸失落,便道:我哥不常说想让我去校里好好用功么?正顺了他的意,再说学里管的也不严,告个假还能回来陪您用饭。
贺老夫人也不能阻后辈的学业,取过托盘上放的护身符,边叹气边要给小孙子带上。
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出征贺之漾惊恐后仰:祖母,谁上学带护身符啊?
老夫人一脸倔强:你要是不戴上,不准出家门。
贺之漾看了看那能闪瞎人眼的璎珞,嘴角抽了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由他奶奶将护身符挂到他脖颈上。
你一去学里,整个家都要翻天。你祖母也念叨好几天了。任安伯大步走进门内,语气怨怼,看向贺之漾的眼神却有遮不住的宠溺:怎么?嫌家里地方不够你折腾?又想换个地方野?
任安伯武举起家,前几年参加过京师保卫战并以此封爵,骨子里很有几分武人的豁达,他向来训子威严,只对幼子贺之漾极为纵容。
国子监和咱们府只隔三条胡同,贺之漾不满道:再野也翻不出您手掌心呗。
任安伯哈哈大笑,摸出两枚金锭子往贺之漾手里塞:儿子拿着吧,头次离家,身上带够钱。
不要。贺之漾从不缺钱花,此时都没给几个金锭子正眼:爹,这也太沉了。
他刚被挂了个金璎珞,脖子都快断了,再来几锭金子,不像是上学的像是要被拉去沉塘的
他爹哼了声:坐龙椅嫌磨屁股,我看你小子快飘天上去了!
贺之漾摇摇头还是不要,不是他矫情,穿越前他随身只带个手机,如今穿越回古代,宝钞他都嫌麻烦,怎么可能在身上揣几个金锭子?
太可怕了!
这次金钱势力也没办法让他低头!
任安伯倒很快妥协,摆手叫来小厮:去,到市上给你不省心的小爷换点银票。
小厮领命,忙拿着金锭子去换银票。
贺之漾心满意足,甜甜道:谢谢爹!
任安伯的眉眼却微微一沉,牢牢锁住贺之漾:给爹说说吧,为何非要去国子监住?
课业越来越紧,为了给伯府争光,我准备废寝忘食呢。贺之漾:我怕您和祖母看见心疼。
不只想着为家争光,还考虑家人心理健康。
贺之漾都被自己编的借口深深感动。
任安伯微眯眼,哼一声:霍尧那小子也去?
您不是常常让我笨鸟先飞么,他也是笨鸟,我们商量着做个伴一起飞。
任安伯挑眉,许久才冷哼道:你在家里掀天揭地不妨事,出了门要守规矩,不许招惹隔壁那帮锦衣卫,听明白了?
祖母。贺之漾做弱小可怜状往祖母身边蹭:我爹对我言语暴力。
老夫人早已看透一切,乐呵呵道:那是他不敢动手。
她懒得理会儿子,爱惜的拍了怕孙子的手背:不过你爹说得对,离那锦衣卫远些,咱们停停妥妥的人家,可不敢和那些武夫来往。
贺之漾不服气:我爹也是武官出身呢。
任安伯被气乐了:你爹我一个太平年景的伯爵,能虎的住锦衣卫么?
贺之漾暗自咋舌,还好他争校舍时没和锦衣卫正面撕破头,否则还不一定家里怎么闹呢。
家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贺之漾揣好宝钞,随着小厮一起懒洋洋走出伯府大门,直奔停在角门旁的马车。
马车帘一掀,露出少年俊朗的脸:漾哥有排面啊,六七辆马车停在府门口,短袄斗篷排一长队。
霍尧一顿,笑嘻嘻补充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出降呢。
靠窗的冯境立刻嘎嘎嘎笑得震天响,其余两位公子嘴上陪着笑,忙站起身给贺之漾让座。
他们家世都不相上下,但贺之漾是出了名的打人凶,名震东城公子圈儿。
也只有霍尧冯境敢开他的玩笑。
贺之漾坐上马车,瞥了眼净身出户的霍尧一眼:你搬家就是只把自己搬校里?成,敢用我一针一线就等死吧!
成,到时候让我自己选死法,也算你尽了兄弟情。霍尧懒懒一笑,搭住他肩膀打个哈欠:怎么才出来?
贺之漾透过车窗,漫不经心瞅着街边:害,听我爹训话呢。
冯境满脸洋溢着凯旋的喜气: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咱们把腾字号校舍要到手了,这也算是虎口夺食了。
虎口夺食?贺之漾阖着眼嗤笑一声,浓睫下是遮不住的跋扈:胆子大的是他们吧。
腾字号校舍划给我们,锦衣卫只剩一大片菜畖和几间校舍了。冯境幸灾乐祸:隔壁这条件真够艰苦的。
不过他们是干大事的,早尝艰辛有助于历练。冯境张嘴忘词,用胳膊肘戳贺之漾:师傅常念叨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贺之漾大概猜到了: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冯境立即用看学神的眼光锁定贺之漾的侧脸:哥们儿可以啊,书还真读到脑子里去了。
毫无优越感的贺之漾:
他的这位没脑子朋友到底怎么混进国子监的?
冯境夸他他都嫌丢人,特想把他一脚踢出国子监大门,去现代来个九年义务教育重修语文。
第2章 去隔壁睡 漾哥你国子监生涯又多了浓墨
马车驶过集贤胡同,停到了国子监大门前的青石砖地上。
大鸣朝的国子监是庙学一体的构造,左孔庙右学堂,青砖庑殿,错落有致,从国朝定都京城后便坐落在此地,已将近百年,最初几年只有廊下的几间学舍,先帝重文,大笔一挥给国子监批了六百多亩地,建了留学生住的琉球学馆,合藏书阁,校医馆。
整个国子监,也只有东边腾字号校舍外的那片菜地一直荒芜着,贺之漾喜欢蹴鞠,前几个月刚和霍尧商量着,在此地张罗了小型蹴鞠场。
结果没得意两天,就被划给了不速之客锦衣卫。
太气人了!必须打压!
几个人特意沿着小路到菜园踩点两校边界线,看到明晰的地标印记,贺之漾疼得心尖抽搐。
地标线旁赫然叠着几垒方砖,霍尧脸色一沉:这帮锦衣卫,吃下的东西绝不会吐出来,瞧瞧,他们还想要建墙!
圣旨只说让锦衣卫搬来国子监东侧,却没说具体范围和时间,这线是锦衣卫的人临时划的,建墙后生米煮成熟饭,这块地国子监定然再也收不回来。
真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留,半点脸都不打算要。
不愧是锦衣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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