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 2)
玩笑归玩笑,他总觉得乔岳和自家少爷站一起, 自己还挺放心的。
两人一起进了宫门,顺着太监的引导进了皇宫内苑。
春色满园,十多张长案旁,点缀着鹅黄色的迎春和粉色桃花,柳梢拂面。
能来此地的皆是勋贵高官,有的少年少女是随父母一起来的,有的则是独身前来,寒暄问候一番,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女子们矜持,和皇亲们一起坐在御花园的阁楼上往下张望。
贺之漾环顾周遭,心下好笑,古代事事都要遮掩体面,明明是为了多多相看,却要说是赏花会,明明各展技艺是为了让阁楼上的女子挑选,却要说是趁兴锻炼身手。
正思量间,已经有太监走来,笑吟吟的让大家写诗凑趣。
贺之漾平常孔雀人格喜欢展示比试,今日却提不起心情,也不想出风头,随手写了首诗退了下来。
之后评定排名,贺之漾自然默默无闻,那些家中有女儿的大臣都瞄准了前几名,各种旁敲侧击的笑着问询。
贺之漾飞快的瞟了乔岳一眼,他乐得无人问询,得一个心里清净。
也不知乔岳会不会故意出尽风头?
休息片刻,场上再次喧闹起来,有人持着各种轻重不同的弓箭,牵着不同毛色的马匹上前,开始准备接下来的骑射赛。
君子六艺,书和射都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如今天下承平多年,弓马骑射不再用做上阵杀敌,但在勋贵之家,骑射还是子弟的必备技能。
只不过多以观赏取乐为主,和锦衣卫的风格不能相提并论。
乔岳弓马骑射娴熟,二话不说被人揪了过去报名。
贺之漾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向会场,又投向御花园中的楼阁。
他晓得楼上都是些家世清贵的闺秀,受不得惊,也不知喜不喜这个项目。
此时,已经有侍卫提着木笼进了会场,打开木栅栏,几只毛绒绒的可爱兔子蹦蹦跳跳的钻出来。
有人上前,气沉丹田的宣布规则:参赛的五人以射中兔腿上的红绸为准,射中一次一分,射中多者获胜!
贺之漾蹙眉细看,这些可可爱爱的兔子短短腿上确是绑了丝绸,藏在蓬松的白毛间,平心而论,射中有几分难度。
参赛的除了乔岳,皆是侯府,伯府等人家年纪轻轻,喜爱骑射的少年郎,平常他们射箭文雅,多是对着箭垛射击,比不得乔岳弓如霹雳,夺人性命。
前两位公子屏息良久,待得那一箭射出,一人是虽射死了兔子,却恰好没射到那红绸上,一人则是射断了红绸,也断送了那兔子的性命。
贺之漾看到那方才还在不断耸动的兔子登时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不由得微微偏过头。
他倒也不是心慈不能看杀生,只是对血多少还是有些眩晕畏惧。
风起箭落,亭阁上却一片喧哗之声,似乎有女子的议论惊叹的声音响起,但隔了这般远,却听不真切。
不多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出来,捏着嗓子道:楼上的姑娘们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兔儿好生可爱,一场比试,郎君们若是有心,是不是不必伤了它们?只射断腿上红绸岂不是更好!
话音一落,下头在座的人却面面相觑。
这些女子们久居闺楼,并未曾碰过箭,哪里晓得艰难。
若是射中兔子,自然只是射箭中的初级考验,但若是在射中兔子的同事射断藏在腿上,又并不显眼的红绸,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贵女们看兔子可爱,竟然还想在箭下留兔一命,可那红绸在兔子腿上绑得结结实实,箭头凌厉,这需要多俊的功夫和多准的力道,才能划破红绸又能保全这畜生的性命呢?
众人不由得提了口气
乔岳持弓上场。
他已经在旁观良久,把玩着手中弓箭,听到贵女的传话,只觉得分外可笑。
这些女子心慈手软,死一个兔子,也值得大呼大叫心疼不已?
他曾暗夜追凶,一箭飞掠,让数人齐齐毙命。
他也没觉得有何感触,反而觉得月光下,暗夜里弥漫的血腥味令人厮杀正酣。
很久没射杀活物了,虽只是几个兔子勉强塞塞牙缝,但乔岳眸中已透出嗜血的跃跃欲试。
但他看向贺之漾时,心情却不由得一变。
贺之漾郁郁寡欢的坐在长桌旁,眉心微皱,似乎并不是多赞赏这场比赛。
乔岳的心思开始飞速运转。
他略一思量,想到了缘故,这些国子监的小公子都是饱读圣人之书的,听说一个个都不喜杀戮血腥,也忌讳杀生。
该不是看到这虐杀的场景,心里不自在了吧?
一夜射杀十几人的乔岳心里登时变得惴惴不安,对会场的那几只兔子忽然开始下不了手。
也许是知晓自己杀戮太重,他格外不愿意当着贺之漾的面杀人杀兔也心里别扭。
谁不知道锦衣卫是杀人刀,冷戾无情尽是血腥,自己当着他的面射杀了兔子,说不定贺之漾能脑补出自己杀人的场景。
乔岳记得有次他正在刑讯犯人,贺之漾颠颠来锦衣官校找他,却皱眉停下脚步的模样,喉头哽了哽,握住了手心的弓。
持弓搭箭,划破风声,兔腿上的红绸断落,小兔子却还在专心的啃草吃。
众人不由得低叹一声。
兔子娇小,那箭头被衬托得格外粗重,四五十步的距离巧妙的射断红绸而兔子毫发无损,功夫的确漂亮。
更不可思议的是,留兔子一命的事儿竟然是乔岳做出来的?
乔岳是谁?是向来狠戾无情的锦衣卫,他箭无虚发,箭箭夺人性命,没有侥幸毫不留情。
他年纪虽轻,诏狱之中,死在他手下的不知有多少人。
可今日阎王竟然为了女子的一句话,放下夺命箭知道心疼兔子的生死了?
看来楼上做的那几个姑娘,定然有未来锦衣卫指挥使的心仪之人。
众人喜滋滋的猜测,而乔岳则漫不经心提着那只自顾自啃草的兔子耳朵,显出几分意兴阑珊。
刚露出獠牙,就被某人的一个蹙眉收回去了。
可惜某人丝毫不知,正乖乖坐在场旁看戏。
方才众人都叫好时,某人也似乎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乔岳立刻有点不高兴。
二楼的贵女们望着一身劲装的乔岳,登时惊叹不已,乔家是京城望族皇室姻亲,身份贵重,只是因着最近这些年成了人人忌惮的锦衣卫,才让这些贵女们吓破了胆。
特别是执掌诏狱的乔家父子,提起都冷汗涔涔,又如何会动嫁娶的心思。
可如今看传闻中的乔千户,却和印象中截然不同。
珠帘外,英挺冷厉的身影和面孔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远远一望,心跳已不由自主的加速。
如杀神般威严冷酷,可偏偏此时的杀神他正捏着一只正在蹬腿挣动的兔子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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