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1 / 2)
崖会泉也纯属在说废话地回:嗯。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再次沉默,再次熟练的陷入尴尬。
又一阵,崖会泉大概是终于意识到,平时一个人的话顶三个人多的沃修也指望不上了,话痨沃修队长今晚被他无意间施了哑巴魔法,现在只会说一次性不超过十个字的婴幼儿式简短句。
崖会泉在昏暗中闭了一下眼睛跟他即将应付一场高强度精神力训练似的,然后他以冷静腔调开始胡言乱语:太挤了,继续带在身上硌得慌。
沃修的思维可能临时离脑子出走,去外面的海水里游了个海底马拉松。
还好,他的听力就还留在家,清楚听见了崖会泉罕见主动找台阶下的话,并紧急召唤了他的脑子,让他这回找回了语言能力,没再把这级珍贵台阶给错过了。
我想也是。沃修迅速说,他松开自己已经搭在枪管上太久的手,手指与那一小片金属分离时,感觉他的体温都已快浸透那片地方,跟崖会泉之前留在上面的体温宛如叠在了一起。
沃修继续重复了崖会泉的行为他以若无其事的姿态将手收回身侧放好,拇指指腹短暂按了一下食指指尖。
同时他说:我之前也想过,枪别在外套内侧,那地方又几乎贴着腰,等于你之前是每天塞这么一个金属块怼在腰旁睡,也真是厉害,不怕腰疼吗?
崖会泉提炼关键词的才能一向过人,在如此尴尬,两人思维能力都不同程度受到影响的时刻里,他这份特殊才能竟发挥稳定,仍第一时间将他思维带偏。
你才腰疼!崖将军说,他语气突然恶劣,还睡不睡了?
沃修被怼得莫名,他想偏和抓神奇关键词的能力都远不如崖会泉,过去也从没见识过一句正常话语都能思维走偏去奇妙地方的人。
但是,毕竟也跟崖会泉近距离相处有这么久了,见识过了许多回崖将军一言不合,突然思维滑向三俗的能力。
沃修把自己的话回头品了品,又思考了一下被崖会泉着重强调的关键字:
等他反应过来时,崖会泉就已经重新开始装睡,并看起来,对方这回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他接下来说什么,都一定不会再搭理了。
崖会泉在这晚解枪,直到他们彻底修复了能源动力系统,终于可以离开这颗星球,也没有再在夜里把枪佩回去。
之后沃修又有一晚忽然醒过来,却不是因为崖会泉又在半夜偷偷摸摸做了什么动作。
这次,他夜半惊醒,发现搞了新动作的是他自己。
人的适应性是真的可怕,两人最初刚挤到一块时,崖会泉的僵硬自不必说,他每晚都紧绷到像个刚从流水线上下来,还没怎么学会模仿真人的仿生人,总让沃修疑心僵成这样,他是怎么做到还能入睡的,不会在睡梦里梦见自己变成了块笔直的板,还随时有崩裂危机吗?
不过这么疑心着的沃修,就也没好到哪里去,主动靠近的是沃修,硬跟人挤的也是他,等崖会泉别别扭扭的没硬赶他走,还是让他这个主动上门的人形小火炉留下了,至少有两三个晚上,沃修近乎整夜清醒,有效睡眠时间不足两个小时,并在清醒中深沉反思,真实的肢体接触与纯口头撩闲,可太不一样了。
花了修理好第一套动力系统的时间,他们才终于适应这种新的接触模式。
两人至少是可以用一种较为放松的状态接纳对方存在,不至于说再轮番上演躺着假扮木头人的诡异小游戏,并且还要出于尊严和胜负心,强装出自己其实睡得很好的样子了。
但直到沃修惊醒的这晚,能放松容忍旁边还有另一个人这就是沃修和崖会泉做到的最大地步。
他们都还没想过要在这个状态下再更进一步。
结果想确实是没有人在想,沃修倏地一睁眼,发现自己行动快大脑一步,他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就干了票大的他把旁边的人抱住了。
沃修:
沃修:
沃修别无办法,动也不动,并不清楚自己的手怎么回事,为什么就擅自在睡过去后做出了这种行为,一时半会,他也并不敢把手收回,怕万一自己的手一动,崖会泉要是醒了,那么此时情景的尴尬程度,起码是他逮住崖会泉解枪那晚的十倍,能够让他们俩相顾沉默到地老天荒。
他可千万别醒。沃修心想。
然后过了一会,他又想:可我是什么时候伸的手?我伸手的时候,他难道就一点感觉也没有,没在我伸手时被我弄醒吗?
伸手的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伸的手,顺应着祈祷没有醒来的人,就也没办法回答自己又是为什么没醒。
又或者,崖会泉那时候其实醒来过,但那时的他就和晚一点才惊醒的沃修一样,发现仅有自己一人清醒着面临此种窘境,很怕把人叫醒之后会更尴尬,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装自己还没醒,倒头又自我催眠地睡了过去。
沃修最后一直没敢动,他临近快要亮灯时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再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回勾了一下手臂空的。
他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迅速清醒过来,再一抬头,就发现旁边的人已经起来不知道多久了。
有一道视线在他抬头之前,隐秘地从他身上扫了过去,然而等他看过去,崖会泉就只给了他一个忙碌的背影。
这事他们后来缄口不提,默契的当它从没发生过。
但它被沃修不只一次的想起来过。
其实我也还是有点遗憾的。能量所剩无几的高机动机甲载着引^爆装置冲进核心通道时,沃修这么想着,然而嘴上,他只语气轻松的继续跟通讯频道另一头的人聊着天,口吻闲聊一般随意,跟对方说着些应该去体验更多生活的事情。
没必要把你的遗憾跟一个还有希望的人说,因为遗憾会成为牵绊另一个人走向新生活的影子,要是把必将无法圆满的事告诉给另一人有希望活下来的人,那么以后,他在活着任何一个时刻都有可能会想起这事,想起你的寄语是与遗言一起奉上的,那就有悖于你想让他活得更好点的初衷了。
所以沃修不会说。
通讯信号彻底断开前,因为信号对接不稳,屏幕上的人影已经卡顿,像一张静默的照片一样停在了那里。
那个拥抱太仓促了。沃修突然想,也有点浪费,我当时多认真抱他一会,少思考点有的没的的问题不好吗?仅此一回,结果还没记住拥抱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可惜,也没有重来一回的机会了。
仓促也好,浪费也好,遗憾也好,似乎也都不如再多祝福一下那个人,期望多叠的那层防护罩有用,期望这个宇宙和那个人都好。
再见。沃修对着音频收发端口说。
他把所有未尽之言都悉数按捺在胸口,让它们和他拉下的引爆钮一起,在轰轰烈烈的火光中沸腾成喷溅的岩浆,将最后一回的炽烈燃烧到近乎辉煌。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要再抱他一下。
沃修在清晨四点五十苏醒,离崖会泉的固定闹钟时间还差着一阵。
他朦胧间睁眼,意识半睡半醒,一时分辨不出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面前有一个还在睡着的人,微微侧身,背向他,掩盖在被面下的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是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于是记着想要再抱一下的愿望,沃修伸手,他够到了那具近在咫尺的身体,手臂这回以能感知到每一分细节的动作环过去,再一次,仔仔细细体会到了抱住这个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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