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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修捕捉到崖会泉语气里的一丝微妙,与对方站至并肩:对。
我见过这个。崖会泉说,不是实物,我好像见过它的模型。
第125章 交汇 不是咱们家吗?
沃修一顿:你见过模型?
这回, 不再只是崖会泉一个人语气微妙,
听出沃修不是单纯疑问的语调,把视线投在前方的崖会泉侧过头。
怎么?他问, 你听起来像挺惊讶。
随行卫兵守在通道外侧,内部区域已被仔细做过排查工作,夹道虽然逼仄,但这一整块区域结构上近似于一只细颈大肚瓶, 内驱面积并不小,勘察小组的人员正集聚在圆形石台的另一头,与两位指挥官隔着些距离,较为方便沃修和崖会泉讲话。
不过沃修出于谨慎,他快速抬眼逡巡四周一轮,不露声色绕着圆台散步似的走了小半圈, 把崖会泉和自己带得离人群更远, 他才放轻声音说:我是在惊讶, 因为这东西在域外联合也不算常见你在哪看见过模型?
崖会泉说:我家。
沃修:啊?
不是现在的宅邸。崖会泉知道自己给人带去了误解, 他很短暂地沉默,随后做了补充说明,是我十岁以前住的另一个崖家。
那应该九岁时候的事, 也有可能是七八岁,具体时间崖会泉记不太清, 毕竟也过去那么久了。
他只记得当时是个下午, 他按部就班的放学,被电子保姆接回家,发现百里那里有父母已在一小时前到家的记录,他没有在一楼看见人,猜他们也许在楼上书房里, 于是站在楼梯口踯躅,一会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去问候一下父母,和他们打个招呼,一会,他又疑心自己上去会显得太打搅,大人们既然在书房,就说明他们应该有未完的工作或其他事要办,而后者那样的正事场合,一向是不欢迎孩子的。
书房,在才只有大人腿高的小男孩心里,是个自己轻易不得踏足的禁地。
所以崖会泉最后也没上楼。
他只默默在楼梯口站了一会,扒着楼梯扶手张望楼上。
从一楼楼梯间的某个角度,可以隐约看见二楼书房的半扇门,他就在哪里看了一会那扇紧紧闭合的门,百里还搭载着一台小机器人溜达过来,绕着他的腿转,很贴心地告诉他:少爷,如果您是在看书房,想要与先生和夫人打个招呼,您不太好意思直接上去的话,我可以先上去,向先生和夫人说一声您已经回来了。
不用了。小少爷说,他制止热心的电子管家,如果他们正在说重要的事,不方便受到打搅呢?不管是我上去还是你帮我代传,都太打搅了。
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学着大人的腔调一本正经说话,往楼上看时的目光又颇带有几分眼巴巴。
人工智能当年也还没经历过层层升级,不太理解如此复杂的反差行为,只好尊重小主人指令,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不认为,得知自己的孩子平安到家了也能算作一种打扰,但好的,尊重您的意愿少爷,教学系统显示,您今晚还有两份作业需要在家完成,您是想要我去为您准备好适合学习的房间,还是想指定做作业的地点?
男孩想了一会,出于觉得自己不上去就留在楼下,那待会书房里的父母忙完,一出门下楼就应该能看见自己的想法,他告诉电子管家:我想去偏厅。
好的。
百里便给他准备好了偏厅。
书房的门是在崖会泉写到第二份作业时打开的,他听见了父母边交谈边下楼的动静。
崖倚松和俞见月那天似乎格外的忙,他们出了书房都还没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放学到家了,崖会泉从偏厅出来,从装饰柱后探出脑袋,看见两名成年人身边都飘着没收起来的悬浮屏,明灭的光影色块沿途铺了一路。
从装饰柱后探头的男孩像只神出鬼没的小动物,他发现还是没人注意自己,便保持安静,目光不由自主被那些摊开在屋子各处的屏幕吸引,不知不觉盯着一个造型古旧的石台看了半天。
会泉?还是俞见月在片刻后似有所感,目光不经意往角落一扫,跟男孩看了个对眼。
她面露诧异,把男孩吓了一跳。
崖会泉对那张石台的模型投影之所以有记忆,就是因为那一天,他当时以为自己闯祸了,像是十项全能的优等生忽然犯了作弊这样的大错,一时间十分惴惴,从装饰柱后慢腾腾挪出来。
但出人意料,父母好像没介意他的打搅,也没认为他犯错,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出入记录,只很温和地问孩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揉了一下小男孩毛茸茸的脑袋,崖倚松看了眼时间,轻轻拍了把儿子的小肩膀,示意这个点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一家人往餐厅走过去时,俞见月顺便收了铺满一路的屏幕。
崖会泉记住圆形石台,它是记忆里的一个记号,代表着他幼年时期也有过跟父母像普通家庭一样温情交流的时刻。
只是这种时刻太少了,它很容易被后来的庞大记忆挤到边角,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沃修口中的古老实验台,崖会泉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那天他们俩站在那说话,一直没发现我,我就对着投影出来的模型看了很有一阵子。他把往事删去一些冗长部分,捡重点说给了沃修听。
这是沃修在上回会见过宁副院长,从宁博朗那里听来了崖倚松和俞见月的当年故事后,第一回 听崖会泉说起对方和父母的事。
沃修安静听着,他知道在这种时刻不适合插嘴,他们正在深海遗迹底部的封闭区域内,这也不是个适合感性的场合,崖会泉更不会乐意在这种地方去过多表露情绪,谈论内心。
原来是这样。沃修在崖会泉示意自己说完了时只说,吓我一跳,你一开始说在家里,我还在想,咱们家就有模型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咱们家的说法换崖将军眉梢轻轻一动,他看沃修一眼。
沃修声音低得像气音,跟他说悄悄话:不是咱们家吗?
崖将军的嘴角就很浅地勾了一下。
是。他说。
说完,还又像只是随口答了一个普通问题似的,崖会泉无缝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问沃修:你又为什么惊讶,现在到你回答了。
我也见过这个模型。沃修没有卖关子,而且我知道它应该是个实验台,我看到的模型图里直接有用途猜测说明与规格标注。
崖会泉皱起眉。
别皱眉,这地方我没办法直接伸手替你按眉头。沃修先这么说完,他手背在崖会泉戴着手套的手上蹭了过去,再才继续,说起来很巧,我也是在我以前的家里看见的。
他和眉心松开,然而眼神也露出惊诧的崖将军对视:那是我父母的资料。
就像沃修在那一晚保持了静默,只给了崖会泉最温和且耐心的陪伴,并不过多过问对方和父母的事,除非崖会泉主动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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