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_40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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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高车人来,高车的狄姓种族来了,大魏需要他这样一个高车人,而高车需要他这样一个大魏人。

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位置。

同为挚友的贺穆兰和若干人是真切的为狄叶飞感到高兴。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贺穆兰。

她有着花木兰大半的记忆,可就是这大半的记忆里,其实对于狄叶飞的所有内容,最深刻的不过就是那一个吻,那一首歌,和那一场春梦。

狄叶飞很早就离开了花木兰,而后他的人生轨迹和花木兰很少重叠。他在皇帝身边站岗执勤时,花木兰在杀敌;他在和皇帝身边的宿卫勾心斗角以求前途时,花木兰在杀敌;他在得到崔浩的赏识迅速爬升至皇帝身边时,花木兰还在杀敌。

花木兰不知道狄叶飞经历了什么,贺穆兰也不知道。甚至连后来狄叶飞屈从于鲜卑大人的撮合,定了一个不怎么乐意的姑娘,花木兰没见过那时候的狄叶飞,也没见过那时候的姑娘,只是从信件中互相知道各自的近况。

这就像是一个起初很好的老友,渐渐的离去了,你在那些怅然若失里,感觉不到太大的情绪波动。

但贺穆兰结识了中年的狄叶飞。那时候的狄叶飞,已经是手中满是西域异族鲜血的“镇西将军”,一个“镇”字,说明了他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接受别人的非议、鄙夷和猥琐的目光、高攀权贵的名声、未婚妻宁死不嫁的尴尬,他杀过柔然人、凉人、秦人、羌人、卢水胡人、汉人,他玩弄权术也被权术玩弄,在时刻可能被抛弃的不安全感中报上了拓跋晃的大腿,一直到再次遇见贺穆兰。

狄叶飞为何这么多年间都不和花木兰再有深交呢?

贺穆兰有时候细细一想,恐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黑山大营中的那段过去才算是最美好的。因为那时候有同火的拼死相护,有花木兰的深夜缝衣,有新兵们“军中女神”一般的崇拜目光,也有成功抗击柔然人时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

而后来为了向上爬而面目全非的狄叶飞,怕是不想把这些内容暴露在昔日的同袍好友面前,他是想让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血腥美人”狄叶飞吧。

狄叶飞成了镇西将军,成功的赢得了无数人惧怕的目光。他浑身的煞气收放自如,他不再以自己的相貌为羞耻,会听从贺穆兰和拓跋晃的劝说去做什么“狄姬夫人”,忍受来自同性的欣赏目光,为自己的前途继续拼搏。

什么自尊,信念,也许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中年的狄叶飞,孑然一身,独自作战,恐怕连脑海里都只剩下了“我要爬到高处”和“我要让别人不小瞧我”的想法。

这些想法,是贺穆兰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见到了还年轻着、心口依旧有着热血的狄叶飞时,所慢慢产生的思考。

如果回到了那个世界,贺穆兰会找到那个满身都是西域苍凉大漠气味的狄叶飞,深深地给他一个拥抱。

这个时代,无论是汉人还是杂胡,只要来自于最底层,过的实在都太辛苦了。

而贺穆兰更欣赏和喜爱的,却是这个时候的狄叶飞。

他会眉飞色舞的说起昨夜,有个高车的妇人居然艰难地生下了腹中的孩子,虽然只有一点点大,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族中依然给他起名为“狄魏”,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他会说起高车人为了保存实力,不得不把原本极大的部族分散成无数个小族,散落到茫茫草原各处,这样柔然人征兵和抢夺他们东西的时候,只能找到很少的人,很少的东西。而高车人会在固定的时候于突厥金山下会盟,重新交换生存的火种,接纳失去父母的孩子和失去孩子的父母。

他以前很少说自己的父母,但如今会说起自己的祖父以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能升起比汉人的熔炉火焰还高的炉子,能把铁矿锻炼成钢,能把杂质一点点从金属中剥离掉。

他说自己的爱称“阿其火”名不属实,却一点不愉快的神色都没有。他甚至和军中参军请示过了,要去请自己的叔叔来,有了这么多高车的“阿其真”在这里,也许能给军中增添许多真正的神兵利器。

这便是信念的力量。

花木兰的信念是“活着回去”;贺穆兰的信念是“有尊严的活着”,而狄叶飞的信念,就是“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们在夏天水草最丰美的时候,于突厥金山下会盟。阿其火采下能生火炉的种子,狄部各族交换各自的财物和赖以生存的一切,然后驾着高车离开,在第二年中继续艰难地生存下去。”

狄叶飞用着悲歌一样的语调说着高车人和他讲述的经历。

贺穆兰仔细想了想突厥金山的位置,大约就是后世的阿尔泰山。一说到这个,贺穆兰想起来了,那里有着丰富的煤矿资源。

原来高车人的“火种”就是煤。是了,草原上没有多少树木,自然木炭也少。能利用煤,再想办法让煤充分燃烧,恐怕就是高车一族“熔炉”的秘密。

她猛然间发现自己知道了高车人的秘密,心中忍不住有些嗟叹。

在后世强大的信息资源下,人人都成了通晓许多东西的“智者”呢。

狄叶飞的话继续着。

“高车的斛律部、袁纥部、解纰部、护骨部和异奇斤部,原本都是强大的部族,如今已经死去了太多的人。高车的男人们被拉去征战,女人成为蠕蠕们蹂躏的对象,老人在粮食不够的时候被蠕蠕们杀掉,就为了他们能多交出一些粮食。孩子们一个个瘦小到长不到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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