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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沈珩的一句话没说完,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看了眼声音的来源,是宋程皓放在床头的手机在响,宋程皓起身,看了一眼来电人,有些奇怪的歪了歪脑袋,接着偏过头对沈珩道:我妈打过来的电话,这么晚了,估计是有急事,我先去回个电话。

嗯好,快去吧。沈珩答应。

宋程皓这通电话打了很久,沈珩一个人有些无聊,看了会儿手机和何越聊了几句天,互相提醒了一下明天去律所代办的事项,这样在备忘录里敲打明天需要带的东西,就听见卧室的门动了一下,紧接着宋程皓进了房间。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刚刚宋程皓出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

程皓,怎么了?宋程皓的表情格外凝重,沈珩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便有些担心,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似乎是正在思考着怎么开口,宋程皓抿着嘴,表情有些费解,他坐回床上。盘着腿面对着沈珩: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我爸今天被公司辞退了。

啊?沈珩一怔。

主要是我爸在那个公司已经干了几十年了,勤勤恳恳,好不容易坐到经理的位置,突然就被辞退了,而且公司好像还给了个正当理由,所以没办法拿到劳动补偿。

宋程皓挠了挠头:现在家里就剩我妈妈一个人在上班了,而且听她那个意思,她的那个岗位最近也在裁人,也有点危险,万一,就是万一他们俩都被公司同时辞退了,那我们家就算完了。

程皓,你先别激动,把事情说给我听听。沈珩直起身体,同样盘腿坐到宋程皓的对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你还有我呢。

嗯,是这样,我爸的公司之前要做一个民意调查问卷,他手底下的员工因为不知道上哪去找民众,所以自己买了点手机号把那些表填上了,结果公司查IP,把这些作弊的全部查了出来,手下的人犯事,就自然而然归责到了我爸的头上。

但是我爸已经拿出证据了,说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是手底下的人做的,但是公司还是说他监管不力,主要责任在还是在他,法务部开了公告,说他违反公司的管理条例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所以当场就辞退了,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沈珩听着宋程皓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案子他以前也接触过,虽然说确实不是当事人的问题,但是这种案件永远都是公司在理,特别是他违反了公司的管理章程,即便去劳动仲裁,得到成功和赔偿的可能性也是极其渺小的。

而且劳动仲裁还有一个弊端,一旦选择劳动仲裁,接下来找工作的过程和处境将会非常艰难,因为各个公司的hr之间都有人员调动的信息交换,所以有很多人即使受到了公司不平等的待遇,也很少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珩哥,我爸都快五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能退休了,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年纪根本找不到工作的。

宋程皓垂下眼睛:其实这也不算特别严重的事情,我爸不上班还有我呢,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主要是我爸心里觉得委屈,这两天在家里天天喝酒,动不动就说一些丧气话,我妈妈特别担心才打电话告诉我,想让我去劝劝他。

这样,程皓,你这两天看什么时候有空,抽空回家跟爸爸妈妈见一面,然后再好好的劝一劝,让他们放宽心,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太难过,我呢,也会尽力帮你咨询我们律所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的律师,尽量能帮你争取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好吗?

沈珩此刻很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平常上班时专业的态度,这样坚定而温柔的语调让宋程皓慢慢放松了下来,然而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他垂下头,身体缩起来,脑袋毛茸茸的,却低垂着,高大的身体看起来却特别可怜。

沈珩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宋程皓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便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他伸出手搭在宋程皓的肩膀上,将他慢慢地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就抚在宋程皓的身后,像哄小孩一般,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珩哥,你说要是我妈妈也被辞退了,家里从此就没有经济来源了,我该怎么办。宋程皓突然喃喃道。

你还有我呢,怕什么?沈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用一些轻快的声调来做掩饰。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我现在一直住在你这里,虽然每个月也会给你钱,可是那几百块钱连水电费都不够的,我心里都很清楚,你每次跟我去商场超市买的那些东西,还有你送我的礼物,那些价格都是我现在负担不起的宋程皓像在自言自语一般:我有时候就觉得,我像个被你包养的,什么事情都不会,被你保护的很好的小孩子一样。

我特别想让你依靠我,可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上一次那个秦律来我们家的那次,我就是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危机感,所以才会瞎吃醋,做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无论是你从前跟江知禺在一起,还是你和我在一起后,身边出现了那样成熟温和又事业有成的人,都让我觉得自卑,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家里虽然不算穷吧,但是跟他们当然没办法比,而且你又是这么这么好的人,有时候总有一种即将要失去的恐慌感包围我。

而现在,这种感觉,它好像越来越强烈了。

和宋程皓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沈珩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他知道宋程皓的心思细腻且敏感,但是他没想到,宋程皓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他知的想法。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同时接踵而来的,还有对怀里这个大男孩的心疼和怜爱。

原来他和自己在一起,竟是一直抱着这样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心态到现在吗?

手上的那枚戒指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晕。

沈珩盯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宋程皓再说这枚戒指的设计灵感的时候,用的是藤蔓,这样坚韧的,却又攀附着才能生存的植物。

程皓,你知道吗,我选择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这个人让我喜欢,让我觉得值得去献出自己的爱。我们俩年龄差在这里,所以思想上肯定会有偏差,我已经工作了,但是你还在上学,所以经济上的东西你不用太过烦恼,等你以后工作了,就算你想花我的钱,我还得思考着能不能让你花呢。

沈珩刻意轻松着语调,想让宋程皓这突如其来的低落心情稍微好一些:我不希望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一个人的一生,什么时间段就该去做什么事情,我不希望因为和我在一起,而迫使你想要刻意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你给自己一点时间,先暂时依靠依靠我吧,好吗?

宋程皓没有说话,而是把头往沈珩怀里埋的更深了些,胸口的轻薄布料感受到了一些湿意。沈珩垂下眼睛去看,虽然只能看到宋程皓的发顶,但是他知道自己胸口这个大男孩,偷偷在他怀里哭了。

他也没动,任由宋程皓在他怀里肆意挥霍着委屈,沈珩双手抱着他,嘴里轻轻哼起了首不知名的小调。

这首小调是在他小的时候,妈妈在睡觉的时候经常哼给自己的,歌词是杭州那边的方言,轻声软语的,听着会让人觉得安心。

宋程皓哭够了,似乎是觉得自己今晚的突然失控又有点不好意思,通红着眼睛,眼角却看不到一滴泪水。

不哭啦?沈珩轻笑着问他。

我没哭啊。宋程皓还在死鸭子嘴硬。

哦?沈珩轻轻一挑眉,白皙的手指抚上自己胸口处睡衣的潮湿布料,那里因为眼泪洇染的缘故,已经从灰色变成了偏黑的深灰色:难道是我出汗了?

珩哥,你就别笑我了。宋程皓嘀嘀咕咕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是我长大后第一个看我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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