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 2)
孟新辞看着万均修,满脸思索。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想过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当时只觉得要是和孟祥一起去孤儿院了,能相互有个照应。现在万均修这么一说,孟新辞心里还真有点犹豫。他定定地看着万均修,态度已经软了很多。
那咱们先吃饭吧,叔叔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就当陪叔叔吃顿饭好么?万均修趁机凑近孟新辞,伸出蜷缩的手摸了摸孟新辞的脸。
这回,孟新辞没躲开。
孟新辞捧着碗吃得很香,米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他几乎不夹菜,只是光吃米饭,偶尔会夹一点小碗里的咸菜。那盘青椒炒腊肠一筷子都没动,眼睛倒是没少往腊肠上瞄。他脸很小,抬起碗来的时候,几乎能把整张脸遮起来。
万均修也不吃菜,他在艰难地和碗里的米饭做斗争。他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手套,那只原本是蜷缩着的右手现在被强制撑开了一些,塞进去了一把粗柄勺子。
万均修的勺子很大,如果是健全的人每次舀起来的米饭应该能把嘴巴都塞得鼓鼓的。可是万均修不能,万均修每次只能舀起来一点,起初还能慢悠悠全部送进嘴里,后面每次抬起手来的时候都会发抖,勺子里的米饭都会抖掉很多,真的进嘴的没多少。
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万均修停下手抬起头讪笑着对孟新辞说:很难看吧,我手不好吃饭难看。没事你吃你自己的,不用管我。他忙着自己碗里,没顾得上孟新辞,这会一看才发现那盘腊肠还原封不动,都快凉了。
万均修以为自己做的饭孟新辞不喜欢,心里有点着急。你不喜欢吃香肠吗?这是川味的,很好吃的。
先前孟新辞去洗澡的时候万均修准备做菜,打开冰箱才发现,里头除了残联这个月发的鸡蛋就只剩点去孟家村前吃剩的青菜了,根本没办法给孩子做点什么好吃的。
翻遍橱柜才找出来两根腊肠,记不得什么时候灌的了。万均修如获至宝一样捧着这两条腊肠仔细闻了又闻,确定没有油馊味,当即决定做青椒炒腊肠。
新辞在家的第一顿饭,怎么都要有点油荤的。
他残疾严重,瘫痪位置太高影响到双手的功能,两只手还不如人家一只手做得好。腊肠和青椒被他切得很难看,整盘菜的卖相实在不好看。
万均修的眼神太过卑微,也太过期盼。反而弄得孟新辞不好意思,他摇摇头,象征性地伸筷子夹了一块腊肠和几块青椒在碗里,接着扒拉白米饭。
腊肠的香油浸入米饭里,有了香香辣辣的味道,比刚刚的白米饭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孟新辞反而没有大口往嘴里塞了,而是改成小口小口地、慢慢地吃,像是在品尝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
新辞,叔叔手很不方便,没有办法帮你夹菜,你要学会自己夹菜。你不吃我会觉得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叔叔会觉得很难过的。如果你不喜欢吃你可以告诉叔叔你想吃什么。叔叔下次做给你吃。万均修很无奈,他没有带过孩子,更没有和那么沉默寡言的小孩子相处过。想到以后要朝夕相处,万均修一下子就觉得身上担子不是一般的重。
孟新辞又夹了一块香肠,抬起碗把最后一口米饭就着腊肠扫进嘴里,闷闷地说:没有不喜欢吃。
啊?万均修没有听清。
喜欢吃的,就是想留着明天吃。孟新辞低着头又很快说了一遍,然后像是害羞一样转身把碗筷送回厨房洗碗池里。
万均修的米饭一半吃一半掉可算是吃完了,他才吃完最后一口,站在旁边不出声的孟新辞立马伸手收拾碗筷。万均修眼睛都直了,小孩在家里也那么勤快吗?
那个勺子,要怎么拿下来?孟新辞没见过这种手套,不知道要怎么弄。
或者说他其实有一点点害怕这样的一双手。
万均修愣住,摇摇头说不用了,自己抬手低头将手套取下。
他这段时间以来用嘴巴做一些事情越来越灵巧,别人说的代偿能力大抵说的就是这个。两只不算太灵巧的手,加上一张嘴,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第4章
孟新辞去洗碗,万均修转去卫生间洗澡。
进了卫生间万均修才注意到,毛巾架上的毛巾还是干的,反倒是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水渍。
小孩,是不是怕自己啊?
万均修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决定先不管了,这种事情光靠他嘴上说没用,小孩从小就是留守儿童,先后亲人陆续离世,现在又被自己带离家乡。那么多事情加在一起,怎么可能还像普通小孩一样,只能慢慢对他好,帮他把安全感一点点找回来。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他洗澡一向麻烦,除了把尿袋清理干净,还要坐在马桶上排便,最后才洗澡。
与其说洗澡,不如说是擦澡。他手上又没劲,拧不干毛巾,湿淋淋的毛巾擦在身上和洗了澡没什么区别。
等这些做完,万均修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屋里还有个小的了。往常他洗完澡都不会在浴室穿衣服,顶多把上衣穿好到卧室再穿裤子。
可是现在外头还有个小的,这么出去不是耍流氓吗?
伤脑筋
万均修想了想,决定先把保暖内衣穿好,又拿了块大毛巾盖在腿上。
新辞,你进来。等这一切做好,他开口叫孟新辞进来。
今天到家的时候太晚,超市已经关了门,孟新辞就只能将就穿万均修以前的拖鞋。那会他还没入伍,不过也十八岁了,是成年男人的尺码。孟新辞穿着走路会啪嗒啪嗒地响。
他已经尽量走路走得轻巧,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发出声音。
打开卫生间的门,孟新辞咽了一口口水,脸色霎时变得不自然。白天坐轮椅的万均修,还有炒菜时看到万均修他还能波澜不惊地面对。
这会的万均修孟新辞真的觉得,有点有点吓人。
就算孟新辞什么都不懂,也觉得毛巾下的那双腿细得吓人,两只脚与其说是搭在轮椅踏板上,还不如说是点在轮椅踏板上。像电视里放得那些芭蕾舞演员的脚,几乎与地面垂直。
只是人家芭蕾舞演员的脚那么好看,而万均修的,那么病态,那么不协调。
倒不是真的很吓人,只是孟新辞从未见过,一时间很难接受。
万均修看到孟新辞的眼神,感觉到他的震惊。但还是选择无视,自顾自地说:新辞你看,这块毛巾是新的,以后你用这块擦脸,洗脚的是这块,是倒是已经拿出来一段时间了,不过我没用过。洗澡的大毛巾还有牙刷我们明天去买吧,今天先将就着,行吗?
孟新辞点点头。
睡觉吧,本来应该你自己睡的,但是小的那间房间还没收拾出来,明天一起收拾好你再去那间睡,今天你先和我睡吧。
孟新辞还是没动。
怎么了?
孟新辞指了指万均修的腿,小声问:你不能走路了吗?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脚,该怎么放在地上,该怎么走路。
总要告诉小孩的,他身体就这样,他能面对,要住在一起的小孩也要面对。万均修抬起胳膊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几下说:从这里开始,往下都没有知觉的,没办法走路,也没有办法感知到便意和尿意,不过我用尿袋,不会尿裤子的你放心。他说得稀松平常,脸上还带着笑意,好像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样,手也有影响,胳膊能动,手指头就不行了。不过能做的事挺多的,只是慢了点。
孟新辞听得直发愣,他是见过村子里的叔叔伯伯有因为在机械厂打工被机器卷进去胳膊或者小腿被打掉的,没了就是没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