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6)(2 / 2)
孟新辞乖顺地跟着他的少年往前走着,去哪里全凭万均修说了算。
不过才乖顺了没几分钟,他又开始絮絮叨叨了,恰如自己还小的时候,万均修对自己絮叨的样子。
你吃不吃水果?
不吃。
狼牙土豆吃不吃?
我上火,不吃。
这个你要吗?他们都在玩哎。
万均修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瞪着孟新辞说:我高中生哎,又不是小学,高中生谁玩那玩意儿?
孟新辞被这么一反驳,懵了一下,很快又尴尬地笑了起来,是是是,是我脑子有泡。
孟新辞的手还被万均修握着,他掌心慰问沁出来一些汗液,万均修也是,孟新辞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背有些湿润。
过去的这十多年里,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万均修的手心冒汗。
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不是不开心么?万均修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能抬头问孟新辞。
孟新辞心里微微一动,反手握住万均修,又换成他熟悉的方式他拉着万均修。
去哪里都行,我听你的。
无论是在哪里,多少岁,我都把决定权交给你,我永远听你的话。
铁五中的附近就有一个游乐园,只不过孟新辞一次都没去过,不能和万均修去,也没有和其他人去过,他的童年和青春期,游乐园和他毫不相干。
没心情,也没钱。
可现在不同,孟新辞可以随时掏出钱夹来,带着万均修把所有游乐项目玩个遍,要是万均修愿意、喜欢,孟新辞能和他玩无数轮。
我们就趁今天,把日后所有的遗憾都补齐好不好?
小伙子这钱不对吧?这钱做得也太假了,年份都印超了。售票员只看了一眼孟新辞递给他的钱,就皱着眉还给了孟新辞。
操失误了,孟新辞丢脸到想钻进地缝里,2000年的钞票和他口袋里的钞票不是同一批。
没想到重回2000年,孟新辞还是个穷光蛋。
本来售票员是要报警的,还好万均修拦了下来,他趴在售票窗口温温软软地说了好几句抱歉,售票员方在偃旗息鼓。
万均修转过身来,小声同局促尴尬的孟新辞说:你看你,自己还生气起来了,说吧,你想玩什么?只能选一个,我零花钱不够。
孟新辞愣愣地站在万均修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在万均修面前,他永远都是被柔软包裹着的那个,而万均修好像一直都在给他解围。
跳楼机玩吗?我还没玩过呢,听我同学说还挺刺激。万均修拍了拍他的胳膊,歪着头笑着看他。
双脚慢慢离开地面,一直升到很高很高的空中,穿着浅绿色校服的少年忍不住侧头凝视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却发现青年也在凝望着他。
孟新辞原本扶着保护措施的手一把牵住万均修,别怕。
少年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怕什么呀,我是看你在怕。
话音刚落,巨型机械猛地往下坠落,坠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唯有握在一起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如果这一刻机械故障,至少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算了,你要平平安安,你是少年,你要永远做少年。
孟新辞本来就有些晕车,又从来没有坐过跳楼机,从座位上下来的时候他双腿都在打颤发软,根本没办法挪动步子,甚至有点想吐。
万均修满脸黑线地扶着他,止不住地翻白眼骂道:人菜还玩!现在道儿都走不动了,笨死了,怎么会有你这种傻子。
他连骂人的声音都不会太凶,听起来忍不住的想要亲近他。
孟新辞整个人靠着万均修,半是耍赖半是撒娇地同万均修讲话:哎呀,我也没想到呐。你快别骂我了,我要难受死了。
万均修扶着孟新辞站了一会,突然半蹲在孟新辞面前。
干嘛呀?
万均修扭头看着他,傻子,还能干嘛?背你呀,不然你要怎么走?
孟新辞摇摇头,往万均修背上拍了一下。他吸了下鼻子,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我不用你背,我好了。
十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背你,我记得那会我说的是要是有下辈子我要比你大一点,换我来疼疼你。现在不就是我比你大么?
一直到天黑,孟新辞才把万均修送到了小区门口。从小区门口看,花园里那棵缅桂花正开着花芽,已经隐约在散发香味。
少年要回家了,他还有作业没写完,可他转过头抬头看着孟新辞问道:现在你开心了吗?
孟新辞摸了摸鼻子,喉头滚动,看到你那一秒种,我就开心起来了。
那我就走啦,你快回家吧,你家里人在等你呢。
嗯,你快回去吧。孟新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万均修毛茸茸的头发。
少年接过孟新辞肩上的书包,朝他甜甜一笑,又挥了挥手。
孟新辞眼眶突然好酸,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见到少年,又或者说自己下一秒在哪里。
少年转过身,孟新辞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孟新辞搂得很紧,严丝合缝地贴着万均修。
再过不久,少年要面对很多苦难,想到这个,孟新辞觉得好心疼。
你孤独痛苦的那段岁月,请你也像今天这样,笑一笑好不好?
孟新辞带着一点哭腔,沙哑地同怀里的少年说:万均修,你一定要坚信,有人永远爱你,很爱很爱你。
怀里的少年笑了,转过身也抱住了孟新辞,他的声音很轻快,好像这句话只是普通的道别,他一点也不意外。
我知道有人永远爱我,你也是,有人永远爱你,一直爱你。
松开怀抱,少年的背影离孟新辞越来越远,一直到只能在夜幕中看到他变成了一个白点。
孟新辞难受得忍不住坐在路边哭出声来。
新辞,新辞别哭有一只手晃晃悠悠地伸出来,在孟新辞头发上轻轻软软地揉着。
孟新辞猛地抬起头来,眼泪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面前的人和路灯都变成虚影。
他抬手拼命地揉着眼睛,终于虚影变成了实体,是他的万均修。
不是穿着校服的少年万均修,是坐在轮椅上,满眼柔情的万均修。
坐在路边哭什么呀?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快起来回家了。万均修勾着一点身子,用他蜷着的爪子颤颤巍巍地替孟新辞把脸上挂着的泪滴抹掉。
孟新辞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转头环视周围一圈,小区保卫室的墙漆不似先前那么鲜艳,已经变得斑驳,那缅桂花树已经开得很盛,郁郁苍苍像一把绿色的打伞。
眼前的万均修穿着上周孟新辞给买的毛线开衫,坐在轮椅上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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