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去做(2 / 2)
总是看不到,他喜欢她啊。
澹台延泽抬头,看灵燕飞翔的姿态,如同欣赏一场倾力的演出。微凉的风从他的耳际冰冷地吹过,飞扬的发丝在空气中触碰,彼此纠缠。
冬天枯黄的落叶在结束了短暂的旅行后又重新平静,正如被囚禁的灵魂,想要高飞却又无可奈何。鹅卵石铺就的岸边,芦苇摇曳着细条张望,依稀间,澹台延泽似乎看到了记忆中的阳光、以及记忆中的那个人……
花落,花开。
他嗤笑世间痴人,不懂得红尘似梦,往事如烟。
可他自己也是该嘲笑的那一个。
是谁说过。
三生石上不停演绎着的生死离别,是一首绵长且哀伤的歌,他们在四季的罅隙和阴影中旋转,飘飞,乐此不疲。晶莹的泪光闪着近乎毁灭的绝望光芒划破沉闷的空气,剔透的泪珠拉开一道相望的距离,为悲伤故事画上最完美的句号。
点不破的迷惘,看不清的忧伤,理不顺的愁绪。
这世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理,还有那么多的麻烦……
他都不想管。
此时,还是没有阳光,不过澹台延泽站在春天离韧兽的尾巴上想着,下一季梧桐纷飞的时节到来时,他要她陪在身边。
敏感的心,在芳草味的季节里跳动。
澹台延泽的眼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
阴天,会让人徒生伤感。
但他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或许幻灭的美好会被清亮的童谣唤醒,可孤单也会快速入侵,还有快乐会被瞬间瓦解。沉浸在水墨画悲伤中的人,再如何也是无用的。
但是,他不一样。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变得苍白无力,也不会去管该用怎样的声音去安慰飞不过沧海的蝴蝶,那些都是没用的。
他想要的,始终只有那么一个人。
那个人,明明看着不惊艳,却一个不小心,被她惊艳了整个岁月。
正如……
墙角,那朵盛开的小野花上,依稀漂浮着的希望的香。
那嫩黄色的花瓣映着颓败的灰墙,就好像是她和他。
压抑着的感觉,如同阴天里铅灰色的云朵,飘不起又沉不下。澹台延泽甩甩头,不打算再想这些东西了。
不多时,他停下脚步,快速地抓住脑海里的另一种声音,勾起一湾浅笑,快了,就快了,那个人,应该也在等他吧?
就算不是,那又如何。
他就是想要找到那人而已。
此时,是阴天,他走在寻她的路上。
宿星渊。
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少年天才的名字,然而,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一个,或许在她想要找到他时,能够找到的依凭。
可惜了。
他找了这么久,就是找不到那个人。
就好像一场梦。
梦中的欢乐悲苦,在梦醒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几个人在徘徊,没有人说话,只有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快速地撇了对方一眼或漠然地走过。
城市早已悄然入眠,那些还亮着红灯笼的地方显得太过耀眼了。风摇晃着树影,经过的人都忘了曾经在树上或树下玩耍的孩子。
银白色轻柔的月光从天洒落,如同梦中那个女人清亮的眼神。
宿星渊站在桥上,恍若隔世……
当快乐被搁浅,悲伤肆意漫延,光线到达不了的地方注定了会被黑暗所埋葬。
单身走过人行道,任由思念的酒精茶毒身心,寂寞的茶水逗弄神经。他不再理会是是非非,清醒的脑袋只会让疲倦的心更加疲倦。
越是寂寞,越是清醒。
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得不到的时候。
宿星渊嘲弄一笑,抬头看着同样寂寞的月色,又看了看那些橙色的灯光透过厚厚的帘布,变得一片模糊的景。
远处。
偶尔传来的喧闹声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人产生一瞬间的恍惚,可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琐碎感觉竟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画面。
他站在路边,一口口默然的喝着酒。
什么时候,他也曾经那样笑过,叫过……
细细抚过灵桐叶上绿色的纹理, 宿星渊忽然想起那些被阳光温暖着的日子。
那时随风摇曳的油菜花,那时灿烂的笑容,那时动听的歌声以及比蓝宝石还清澈的天空,都是他最眷恋的存在。
还有那刻在光阴柱上的名字,他想他是怎么也忘不掉了。
深深凝望苍穹,满眼都是水墨的颜色。
没有莹火虫没有慕瑾的夜晚似乎格外难熬呢。
或许,回忆真是最温柔也是最残酷的枷锁。
来了又走,还走得像是没有来过一般,或许,那个家伙才是最无情的人吧。
山下,一片苍凉的景色。远行的马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像一个古老的召唤,那些璀璨的灯光一次又一次地划破沉重的暗影,带来虚幻般的神秘诱惑。
无法漠视草丛里灵虫的悲鸣,宿星渊喝着酒,看着月光,站在一旁安静聆听。
灯光闪烁的一片里没有他要的东西,戏院里咿咿呀呀的没有他想听的声音,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从希望到失望……
从失望到希望……
如此循环。
即是乐土。
又是忧伤之地。
他喝掉最后一口酒,丢掉酒瓶。
温暖的红色灯光拉长行人单调的影子,不安份的寂寞影子在墙上面胡乱涂鸦。有些事情总有让人感到无力的本能,太多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当尘埃落定,一切已成定局时,等待让人变得不安,而有的人无力改变什么。
路上,宿星渊看着月光,嘴角扬起嘲弄的笑。
他是不会放弃的。
慕瑾。
慕瑾。
慕瑾。
没到最后,谁知道会怎么样,不是吗?
就算,想要装作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也是不可以的哦……
他拒绝。
公冶泽楠躺在地上。
从树枝的缝隙里看天空,破碎如流年的璀璨光华闪耀着流动的质感,给人时空交错的幻觉。什么东西被焚 烧着遗忘,只留下一丝清清浅浅不可触碰的伤痕。他固执地站在回忆里,紧抓着回忆的尾巴,不肯放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会时不时的遗忘掉一点什么东西。
开始是物品,后来是事情,然后是人。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这样,一段时间的,一段时间的,就会忘记掉一些事情。
以前他是无所谓的,反正这世上,本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好记的。
忘记了,就忘记了。
可是,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
忘记了,就找不回来了……
不要忘记……
忘记了,他就会失去她了……
不要忘记……
忘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谁?
他记得他叫慕瑾。
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一个,让他不想忘记的女人……
公冶泽楠微微一笑,不同于平日里邪魅的笑容,这个笑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满足。
夏天绿色的叶子被时光轻轻摇落,飘飞在风中,翩跹如同绝美的舞步。记忆中的白昼总有碎晶似的阳光满地散落,明亮的阳光勾勒着幸福的剪影,让他不敢直视屋外闪闪发亮的地面。
最后一次走进那个秘境,那个初遇的地方时,荒废了的空旷秘境里只有他一个人和夏天疯长的野草。落寂的蝉声一浪高过一浪,像是在挽留某些渐行渐远的脚步。
泪珠滚落,跌在浮云投下的阴影里。
命运总是这个样子的。
总是留下他一个人。
那天他抱着膝坐在酒家的第二层楼梯上,看脚下小草的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动。
浅紫的小灵蝶依旧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乖戾的蚂螂在时间的沉淀下变得冷静,草丛里的金龟子闪着彩虹的颜色招摇,后山上酸酸甜甜的野莓在用最原始的力量点燃这狂野的节令。一切都未改变,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温热的空气中还染着阳光的香味,洁白的云朵里似乎有着和他一样的隐忍忧伤。
苍穹之上,谁的笑容摇晃?
没有城市的喧嚣,整个夏天的夜晚都像是一个安静沉睡的婴孩。清朗如水的月光把大地变成了银色的稻田。遥远的记忆中,他似乎也有放肆地踏碎一地的皎洁,然后躲藏到浓浓的夜色里,努力不让别人发现的时候。
迷藏,是永不厌倦的游戏。
只是后来,他没想到会有个人真的又和他玩起了迷藏。
并且,他还怎么找都找不到。
没有人鱼的唱晚,没有那个女人的呢喃,甚至,整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别人。
她说用笑声代替歌声陪伴星宿安眠。
她说快乐想要就会如花般接连开放。
她还说了很多,就是没有说过要留下……
他还记得,那时的晚风很舒服,像是被一根羽毛轻柔地抚过。香香地催眠了他的是泥土和野草混合的味道,以及她迷人的清亮目光。
田间的蛙鸣和蟋蟀的琴声互相呼应,无意间挑起了他心中深埋的季恸。他曾天真地想,日子大概会永远这样。
哪怕没有别人,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然而……
一切都是那么的……
让人难过。
藤萝缠绕,有风吹动叶子。
他斜靠在路边的墙上,看远处的鸟一只一只飞起,而后风起,一朵白茶花掉落,不知怎的,摔得支离破碎。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思念?
一旦闭上了眼睛,就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时候听到的呼呼风声。如果可以,他还真希望自己也能够走出秘境,走到那个人的身边……
梦里,他总是不停地追逐,不停地寻找,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着什么。只是不想放手,怕一个转身就是永远的失去。梦醒,收拾起满身的狼狈,不知悔改地笑着。还可以梦,真好。然后黯然地想着,明知道是奢望,可是他还执迷不悟,不肯丢开搁浅了的回忆,不能挥手道别,潇洒地忘记。
风过。
树枝摇晃,斑驳的光片越发的流光溢彩。从回忆里突然惊醒,公冶泽楠惊讶地发现这个夏天也已到来,那个困住了他的神秘力量在缓缓减弱。
他又有了,出去的机会。
原来,有些东西是连岁月也不能抹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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