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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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脚步声,嘎吱一声推门声,出去吹风的季归鹤回来了。

沈棠跟针扎了似的,倏地腰板挺直,神色也由慵懒悠闲惬意,秒变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阮轲:“……”

方好问经验十足,小小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就能活下来。”

季归鹤不知道打哪儿卷来条小毛毯,扔到沙发上,搬了张椅子坐到窗边,往后一靠,坐个靠背椅跟坐龙椅似的:“下午三点半回片场,不跑外景了。”

沈棠从不和身体做对,乖乖裹好小毛毯,挑挑眉:“陈老头不像是喜欢临时改主意的人啊。”

季归鹤摸出手机,塞上耳机,随口道:“谁知道呢。可能他也生病了。”

当好人可真难。

好不容易说服了陈老头,回来还得受这刺头儿的气。

完全忘了考虑“不用回来受气”的季少爷低下头,准备看个视频混剪,吃口糖缓缓。

见季归鹤就打算杵在那儿了,沈棠瞥了眼阮轲,酝酿好的冷言冷语还未出口,阮轲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气,小声开了口:“其实……她是我家原来的邻居。”

沈棠的舌尖抵住上颚,稳妥地将话咽回去。季归鹤悄然调低音量,准备听听沈棠摊上了什么麻烦,好乐一乐。

阮轲的声音很低。

如果说人生是抽卡游戏,季归鹤抽到了ssr,沈棠抽到了r,阮轲抽到的就是n了——父亲嗜赌如命,母亲婚内出轨,爹不疼娘不爱。

高考前夕,父母离婚,高考当天,他爹车祸而亡。

命运是个偏心眼的家伙,对某些人有多好,就对某些人有多坏。

阮轲考完第一科,满怀期望地走出考场,迎接他的是父亲的死讯。

接下来的考试他都没去。

他披麻戴孝、浑浑噩噩地守到头七,才从噩梦里解脱——也或许没有解脱。

没去高考,上不了大学,存折上可笑的数字显然也不支持他复读。

邻居的叔叔可怜他无依无靠,经常接他去家里吃饭。阮轲实在不好意思,想出去打工,那位叔叔却说能帮他介绍个工作,很赚钱。

——演戏。

虽然性格怯懦自卑,但阮轲心底有个隐秘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愿望。

他渴望演戏,体会不同的人生,渴望像他喜欢的演员一样,自信又骄傲地站在大荧幕前。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勇气,跟着那个叔叔去了。

被带到一家野鸡娱乐公司,差点被骗着签了合约,差点被灌药迷.奸。

他逃出来时,那个男人还在试图把他抓回去,横穿马路时被电瓶车撞倒。他不敢停下,恐惧地逃离,换了个城市,依靠努力,从群演到龙套,签了小公司,走出了第一步。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被找来。

阮轲说得很含蓄,沈棠却听得眉心锁死,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也签过坑人合同,不过性质不太一样。那个合同是他遇到徐临前签的,无视他是个孩子,拼命压榨,工作表排得爆满。徐临接手他的时候,他身上大病小病,没个消停。

徐临忍气吞声,死活不肯给他太多活,熬到合约结束,立马找了律师,果断跳槽。

徐老妈子年轻时没那么嘴碎,都是养孩子养出来的。

沈棠想问问详情,一开口就咳得撕心裂肺,惊得小助理又是拍背又是拂胸,生怕他顺不过气。

季归鹤淡定的面具裂了裂,皱眉摘下耳机,转过头来,看向阮轲:“看来你那个叔叔是个拉皮条的啊。”

阮轲没料到他也在听,嗫嚅着点点头。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沈棠看着不好接近,其实意外地好相处。

反而是看起来很好接近的季归鹤,才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个。

“这都几年过去了,那野鸡公司八成早就倒闭,换个皮干其他的骗人活计了。”季归鹤不紧不慢地绕着耳机线,嘴角的弧度很欠,“有点智商的都能想到这点。”

沈棠脸一黑,咽回问话,冷笑道:“季影帝演别的不行,演偷鸡摸狗的角色肯定行,本色出演,偷拍偷听齐活了。”

季归鹤嗤笑:“沈前辈,多喝热水,泡泡你的尖牙利齿。”

“季影帝,少刷手机,练练你的灵魂演技。”

看他们一刻不消停地就要对上,方好问冒着生命危险,颤巍巍地打断:“那个……”

沈棠和季归鹤互相瞪视,异口同声:“闭嘴!”

方好问:“……”

弱小,可怜,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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