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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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不曾注意过这个普通的看门人,甚至在慕林他们谈话时,陈清都不曾发觉他的存在。

现在老大爷的话一出口,陈清才发现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倾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免吓了一跳。

看门人得了大爷的命令,急忙站起身。

走到陈清身旁,看门人低声道了一句“借过”,就从他们之中穿行而过。

他走进里屋,站在大爷的床前,面露犹豫,“大爷,真的要告诉他们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大爷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我家老营长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好意思让人空手而归吧。你就自个儿看着说了。”

看门人抬起头,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对陈清说:“行吧,你们和我来。老大爷这个点该睡下了。你们想听什么,和我说就是了。”

看门人领着他们,走到了前院,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烟气缭绕在他的脸庞周围。

陈清现在才发觉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不像是十分锋利的刀具直接刺破的,更像是用钝刀慢慢磨出来的,格外显得可怖。

看门人显然没有多大的烟瘾,或说根本不怎么抽烟,很快就被烟味呛了一下,之后厌恶的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

看门人终于开口了:“季白是我们家的耻辱。”

“诶,你……”陈清忍不住出声了,在他的观念里,一家人都应该是和睦相处的。

咋一听他这个平淡,仇恨的语气,不免一惊。

看门人没有理会他,倒是殷商抓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看门人继续说道:“他是大爷的孙子,我的同辈人,至少能算是沾亲带故的亲人吧。他一出生就是一个傻子,平时天天出去闹事,给我家大叔惹麻烦,三天两头的就有人来找他们告状。我那时就住在他们家,平时也没少被这个傻子欺负,不是将草和泥土放到我的头发上,就是把他的食物塞到我的嘴里,惹人嫌弃。”

“他也没少欺负别家的孩子,他们都或多或少被父母告诫过,这是个傻子,就算真出事了,他也不会赔自己钱。他们也不敢和他说话,平时路上碰到了,都躲着人家。偶尔过年了,他拿到鞭炮了,才是真的灾难,他就爱把响炮塞到人的衣服里。我们有时候都怀疑他不傻,但是看他一脸的呆样,鼻涕抹满了衣服,也不想个聪明的。”

“大家索性都躲着他,平时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只有等到逢年过节,要拜祖宗时,大家才会将他当做我们家的一份子,都要把他穿金戴银的装扮一番。那傻子也就活灵活现了。”

“他的父母也知道他不受待见,也就把他藏在家里,锁着家门,不让他出去见人 。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维持到这个傻子十五岁,他的父母终于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的母亲快临盆的那天,按照我们村子的习俗,是要宴请各位亲属的。那时,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喝着酒,这个被锁在柴房中的傻子突然发疯了,拿着砍刀,气势汹汹的破开了锁,走到了酒席现场。”

“他突然口齿清楚了,大声喊着他的父母的名字,见人就砍,——几个老头子都被他吓出了病,当晚回去就卧病在床,不再出门见客了。”

“出了这种事,民警不管吗?”陈清忍不住问道。

看门人看着他充满朝气的脸,突然带着一点苦涩的意味笑了,“警察?我们就算再看不起季白,也得顾及我们的颜面吧。这些事传出来,是他丢脸,还是我们全家丢脸。更何况,这里的警察哪里能管得了我们?”

临湘的警察大多是外乡人,在本地人眼里根本没有多大的权威,更何况是几十年前的事。

他又接着说下去:“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父母,二话不说,直接提刀就砍向了他的母亲的腹部,不出意料的,他的母亲流产了。”

“最后,那傻子怎么样了?”陈清不禁脱口而出,随后又暗暗埋怨自己的多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看门人的回答却令他出乎意料:“他没事,他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们鉴定过了,是女孩子,季家根本舍不得那男孩。就算他是一个傻子,也没有关系。况且,他的母亲也因此得了失心疯,根本失去了生育能力,二房就只剩他一个儿子了。”

“再过了几年,那傻子十八岁了,季家正准备给他说一户人家,结果在结婚前夕,他又好了,和别人跑出去了。那人我们都认识,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在此之前,一直和我们游说,称自己能治好傻子的病,还和傻子是好朋友。傻子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他还回来过吗?”

“他当然回来过,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大哭了一阵。别说,他似乎还真的不傻了,但也老了很多。他是1986年生的人,那时他才不过……二十五岁,瞧着,和四五十岁的人没啥差别。在此之后,我们也没见过他了。你们还是第一个和我们打听他的人,他是不是死了?”

陈清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半个月前他死在了栎城,可能是被人谋杀。”

看门人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那也是,他估计也活不长久。——毕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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