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吾等的有缘之人(1 / 2)
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
自从那个女人答应他的求婚以后……,不,应该说,自从重新再与那个女人相遇以后,满腔愤恨也阻止不了自己渴望接近对方的衝动,而后意识到了爱情的存在,他和她的衝突依旧激烈,没人教过他如何面对爱情,如何善待一个自己深爱却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唯一会的,只有不择手段,一如既往。
稚森曾经笑话过他,说他万事都爱强求,表面上温和有礼,骨子里霸道至极,比如伊莲妠的不治之症,他不愿放弃,力求能有效治癒的各种方法,比如尤弥尔的无情打压,他不肯低头,硬是做出各种令眾人心服口服的政绩,逼得所有人不得不提升他的位阶,也无法挑出毛病,其实他这个人的本质根本不是外人所看到的儒雅得宜,而是狂妄无比,夜郎自大。
直到他了解事情的全部始末,得知对方为他付出的一切,甚至是痛苦得一心求死时,他才真正地放下自我,全心全意地去照顾对方。
或许有人会笑他,一个曾经眼高于顶,蔑视世间一切的男人,如今像个小媳妇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边,而且还是一个被妖族唾弃,世俗认为低贱的人类,是否会太过卑微?身为血族的骄傲自尊,甚至是亲王的高尚尊贵都去哪儿了?
不怪别人,曾经的自己也这么想过。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想明白,如果对一个自己认为极其重要的人好,呵护备至,倾心付出,是卑微的话,那么在爱情里,很难不卑微,尤其他们还经歷过了这么多事,多少次擦身错过,多少次生死交关,就连这会儿都是命悬一线,他们还能再相伴在彼此身边的机会实在难得,每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他在她身上,学会了珍惜。
珍惜机会,珍惜时间,珍惜她。
在爱情里,那个女人是个勇士,因为她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若爱他,凡夫俗子,市井小民,皆为我所爱。要是我不爱他,天造之才,帝王权冑,站得多高又和我有什么关係?』她付出的爱情,是永无畏惧的。
她还说:『谁赢谁输,从来不是我选择的标的。』因此,他才能在那时候放下对雷湛的针对,他知道,就算哪天他成为败者,沦为一介平民,甚至是阶下囚,她都不会嫌弃他,就如他卧底在格达密切的那段时光。
她,以身作则,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所以,若在世俗目光中,爱她,是有损他身分的事,他并不在意这所谓的〝掉价〞,要是他无法力排眾议,那么放弃尊荣,沦于凡夫俗子,他也无所谓,倘若觉得他对她好,是种卑微,那么,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愿意继续卑微下去,毕竟他无法不爱她,她对小月说过,爱一个人就是竭尽所能的去对对方好,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諦,因为你若真心深爱着一个人,你很难不去对她好。
前不久,她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她和他终于把所有的内心话都说开,他可以说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如同一隻掉进蜂蜜罐子里的熊,他每天都怀疑自己会在幸福里溺死,也会忍不住贪婪地想,他和她,最后会变得怎么样?
是不是如她爱看的那些童话绘本,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不管经歷多少苦难,生离死别,最后依旧会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个故事,注定是个悲剧。』
然而,现在有人却告诉他,这个故事的结局,注定只会是个悲剧。
稻禾泫然欲泣的脸就在眼前,婪燄一眨也不眨的直盯着那张脸,脑子里不禁回放那个女人曾说过的话,『为什么……你就不能不管我?我已经快要死了,这条路我已经一个人走了那么久,就让我一个人走到底就好,为什么在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你却要如此执着?』她像是溺水之人,不再挣扎的放任液体灌入自己的眼耳口鼻,兴许是挣扎累了,求救累了,自力累了,所以接受了结局,死亡的结局。
结局,悲剧,死亡。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雷湛压抑不住的怒吼,空间似乎不大,但没什么杂物,因此还有回音回盪,「什么叫作她死或者我们其中一人死?你给我解释清楚!」
虎虎生风的一拳,稻禾被打倒在地,「咳!」咳出鲜血。
「喂喂喂,你小声一点。」尤弥尔上前制止,「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藏身地点,要是再被找到,我们可就难躲了。」
雷湛不管尤弥尔的劝阻,甩开他,大步上前把稻禾重新抓在手中,情绪激动地晃动着,「什么叫作结局只会是悲剧?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决定结局只能是我们三个其中一个人死!」
「那不是我决定的!」稻禾不管不顾的吼回去,眼珠泛红,鼻翼忽张忽缩,像是在极力隐忍情绪的崩溃,「你以为我们愿意吗?设定就是如此!」
「这是什么狗屁设定?天杀的谁下的设定!」
你们!稻禾死咬着唇,硬把将要脱口而出的回答逼进口内,撇头不再搭理雷湛的怒火雷霆。
婪燄懵着,脑袋里一片混乱,森白的唇瓣震颤,他不像雷湛,他和那个女人实际面对过,他知道稻禾话中的真实性有多少,原本他不明白女人在自暴自弃说出的某些话语,现在似乎都有了解释,她的不再求生,在眾人眼中成为一心求死,其实不过只是……她知道自己根本难逃一死,不管再多努力挣扎,也改变不了……「不……」呢喃囈语。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婪燄转向稻禾,金色的眼珠被水雾弄得有些朦胧,「肯定还会有办法的,否则她不会来到这里。」没错,如果真的走投无路,那个女人只会待在金多司,压根儿不会离开半步,不让自己最后一点时间浪费掉,专心一意的陪伴在小月身边。
「稻禾,你说过,猎魔族或者凤凰神台里会有救她的办法,这是真的对不对?」婪燄焦急的问。
「我是这么推测的没错。」稻禾艰涩的回答。
「好。」婪燄撑起身。
「你要去哪?」尤弥尔急忙拦住要往外走的婪燄。
「去找猎魔族。」当初他们找到青鸟谷,没打听到凤凰神台的下落,反而落入现今已被猎魔族佔据的望城,既然找不到凤凰神台,那么找猎魔族也是一样的,而现在他只要走出去,别说去找,随便都会有一打猎魔族直接来到他面前,「不管什么设定,现阶段我只要小梓能继续活着,剩下的悲剧或者谁死,以后再说。」
儘管他的脑袋能日理万机,但现在他根本无法思考那么多,因此他只能专注在眼前最首要的问题,他要她,活着!
「你冷静一点,你刚才也看到那些猎魔族的实力了,你现在出去无疑是找死。」尤弥尔严肃说道。
「我不会死!」婪燄低吼,「小梓不会死,雷湛也不会死!」
所有人愣住,「凭什么设定结局是个悲剧就一定会是悲剧?难道我们不是活人吗?难道我们自己无法决定吗?凭什么就只能接受,不能拒绝?难道我们的命运不能自己掌握吗?难道我们的人生不能自己选择吗?」婪燄咬牙,一股脑地全部吼出,不经思考,「如果结局只会是悲剧,那我才不要让这样的结局到来!」
不安慌张的心灵被震慑住,尤其是稻禾更甚,『如果结局既定无法改变,那我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延长比赛。』女人清脆又坚定的声音,即便过了九年,犹然在耳。
异曲同工之妙,稻禾呆呆地注视着婪燄,「她也这么说过……」
婪燄偏头望向他,稻禾扯动嘴角,颓然的苦笑着,「在她知道这件事以后,她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你们,离开自己爱如灵魂的你们。」就是因为这样,那个女人才会选择婪燄吗?
雷湛松开稻禾,面对婪燄,「你想怎么做?」
「灭了他们,找到为小梓续命的办法。」
「好。」
雷湛上前,与婪燄并肩,尤弥尔皱眉,不是他不看好他们,而是猎魔族的实力真的远超过他的想像,如果只有一个就算了,可外头的是一群,别说这两个人,就算再加上他,胜算依旧渺茫。
「你们打不赢他们的,出去不过是送死而已。」稻禾不像尤弥尔,直接说出。
「如果找不到为小梓续命的办法,那么她也活不了多久,她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留在这里苟活与出去送死,对我而言,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而已。」婪燄的眼神视死如归。
「倘若张梓死了,我会让这个世界为她陪葬,早晚都会灭了这所谓的猎魔族。」雷湛握紧拳头,心意已决。
稻禾定定地望着他们,半晌,叹了口气,「我先声明,我接下来说的话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一席话吸引了其馀三人的注意,「哼,这件事从头到尾有哪个部份是你有十分把握的?」雷湛冷笑嘲讽。
稻禾一噎,貌似也是,自己尷尬地摸摸鼻子,清清嗓子,「这座望城如你们所见,本身佔地非常庞大,几乎是现今领地最广的格达密切的两倍多,以我们进入的通道为南,最北底端有一栋建筑,那里是我们远古时期唯一无二的神殿,也是当时阿克劳蒂亚的生活居所,我们称为落央宫,落央宫周围以半圆环绕建筑,依序是当时由阿克劳蒂亚创造先后而生的人们搭建而成,逐渐外扩,最后达到现在这座望城的规模。」
稻禾伸出食指沾了沾婪燄手臂上的血液,「不好意思,借用一下。」
他蹲下在地上画出记忆中的地图,画到一半,手指上的血液乾涸,顿时一隻手臂伸到他面前,稻禾看了眼手臂的主人──婪燄,继续沾血画图,他们三个人蹲在地图旁边研究,「当时我的年纪太小,有些部分记得不是很清楚。」稻禾一边解释一边继续画,「但最重要的是,这个部分。」
他指着最接近落央宫的三个方格,其中还以两个最靠近,第三个稍微靠外一点,「最接近落央宫的分别为永昼殿与恆夜殿,而另一个则是綺靡殿,也就是赤业…皇甫靖凌当年的住所,基本上我认为小梓现在若不是在落央宫,就是在綺靡殿。」
「为什么不会在永昼殿或恆夜殿?」尤弥尔提问。
「相信我,如果皇甫靖凌真的已经恢復所有的记忆,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踏进这两个地方的。」稻禾摇摇头,「只不过,当时望城还未沉入地底,皇甫靖凌便已经离开了这里,所以我无法确定他是在哪里创造出了猎魔族,并把神力藏于何处。」
「神力……你是指我们头顶上那座大阵的力量本源对吗?」尤弥尔摩擦下巴询问。
「对。」
「找到神力的位置就有办法救小梓了吗?」尤弥尔又问。
稻禾瞥了眼婪燄与雷湛,「至少有一半的机率。」
尤弥尔点点头,「你有办法?」雷湛心急。
「我不确定。」应该说他没有一点把握,只是他的想法与推测而已。
「这个节骨眼,已经不需要确定和把握了,什么方法都得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
「也对。」尤弥尔不置可否的耸肩,「我先说以上纯属假设。」
「行了,你快说,别卖关子。」雷湛催促。
「首先,这座大阵是远古时期的產物,至少有上千年甚至万年的歷史了吧?」
尤弥尔看向稻禾,收到稻禾点头后,继续往下说:「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大阵的力量并没有枯竭,由此我们可以先假设,此阵是个循环阵。」
「循环阵?」旁人一头雾水。
婪燄琢磨几下,顿时,醍醐灌顶,「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有可行的机率。」
「只是挺渺茫的。」尤弥尔说。
稻禾看着天才般的父子俩,说着非人类能懂的话语,扯扯嘴角无奈道:「你们谁能完整解释一下?」
「简单来说,就像水一样,太阳照射,蒸发,凝结,成云,化雨,滋润大地,这其本身就是一种循环,生生不息,而这座大阵如此歷久不衰,很可能就是利用了某种方式,把阵与神力连结,创造出某种循环导致。」尤弥尔解释,「这样的做法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大阵的耐久度,基本上只要神力不枯竭,大阵就不会有毁坏的一天,坏处就是一旦循环链断掉,就会曝光力量来源的位置。」
稻禾和雷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只要破坏大阵,我们就有机会找到神力的位置!」
「只能说有机率,可是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在混乱中捕捉到神力的位置,我们有没有办法破坏大阵还是个问题,毕竟如果大阵连结着神力,这阵等同于无时无刻都有神力的保护,试问我们拿什么来与远古神祉的力量相碰?而且还要强过对方才有办法毁掉大阵。」尤弥尔捫心自问,很不看好啊!
四人一时之间陷入低迷,毕竟尤弥尔说的没错,他们拿什么去与大阵抗衡?「可恶,要是小梓在就好了。」稻禾挫败的低语。
「张梓在又有什么用?」提起那个女人,雷湛不禁担忧的皱眉。
稻禾想了想,「也是,依她现在的状况,即使在场,再抽心头血也不过是要她的命而已。」
「心头血?」尤弥尔挑眉,「你是说,小梓的心头血能破阵?」
「嗯,所谓的心头精血之所以重要,其实就是因为心头血连结着一个人的灵魂之力,虽然小梓没有远古时期身为阿克劳蒂亚的神力,但是她体内残存的灵魂碎片让她的心头血具有阿克劳蒂亚的力量,在这世上能与大阵神力抗衡的,便只有她了。」
「只要心头血就够了?」
「基本上是把血洒到阵上应该就足够了,因为阵法说穿了就是种经过精密组合的力量,一旦有一个地方模糊或者坏掉,就足以丧失效用。」
「呵。」尤弥尔莫名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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