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2 / 2)
玄衣公子看似无动于衷,却逕自推门入舍。
梦夔与弟弟所化的老叟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相互搀扶进屋。
父女俩以山珍野味相待。玄衣公子酒酣耳热之际,便道:「老伯厨艺精湛,在下无以为报;幸得腆擅女红,今夜便织布一匹,以效这一饭之恩。」
老叟面带慈笑,心里却瘆得慌。这满桌菜餚皆是枯叶虫泥所化,里头还掺了沼毒,这玄衣公子早该不醒人事、七窍出血才对啊?
玄衣公子起身走入内室,说道:「在下手艺乃家传之祕,切莫不可窥视,还请两位见谅。」于是便将简陋的门闔上。
老叟靠在梦夔的耳边,悄声问:「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耸了耸肩,聪慧如弟弟都想不通了,他又岂能明白。
这时,房里传出阵阵异声,像是碎瓦、又如某物被撕裂……
弟弟疑竇的走到房前,梦夔阻拦道:「不是说……不可窥视?」
弟弟甩开他的手,一把拉开那扇门……
回想至此,梦夔转了个身。
眼角的水珠滑落,不知是泪、还是霜?可眼前荒漠如旱,何来的霜?
当弟弟粗鲁的破门后,他俩瞬即大惊失色。房里是一条墨鳞巨蟒,正用毒牙剥下自己尾段的鳞片,血淋淋的堆放在侧。
弟弟强行镇定,骂道:「你是何方妖物?」
巨蟒转过头来,张口咬住了弟弟的咽喉;梦夔大吃一惊,赶忙上前讨饶:「大妖饶命,是我爹爹不好,不该惊扰大妖。」他入戏太深,仍当自己是那村妇燕歌。
巨蟒的口中渗出黑雾,待黑雾散去,巨蟒已变回玄衣公子的模样,右手掐着一个貌似三岁小儿的鬼魅。
弟弟现出原形,正被那人悬在空中,不断挥舞四肢,眼看便要气绝。
他褪去燕歌的身段,上前握起玄衣公子的另一隻手,说道:「请大妖放了舍弟,魑魅愿听候差遣。」
玄衣公子凝视了他片刻,才将弟弟甩在地上,冷道:「看来这顿饭令在下有些反胃;所以老伯,你得替我去杀一个人。」
弟弟识相的三跪九叩,问明了那人的所在后,便转身离去。临去前与梦夔对望一眼;岂料,却是一顾成诀别……
弟弟离开后,玄衣公子转身道:「魑魅魍魎,小鬼肚肠。你弟弟所谓的套路佈局,在我看来其实十分的儿戏;但你那点演技倒是深得我心,不妨跟着我,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诡计无双。」
梦夔不置可否,弟弟为求生而去,他自己倒是没了主意。
玄衣公子拾起地上的墨鳞,轻轻一抖,化做一件墨氅,并亲自为他披上。「这是给你的见面礼,燕歌。」
燕歌──数百年来,听过这名字的人,都已化成荒草堆里的白骨。
梦夔回过神,想起了自己方才的承诺,便道:「任凭大妖差遣。」
玄衣公子绽放了一抹倾倒眾生的微笑。「大妖听来庸俗,还是唤我阿若吧!」
阿若?
★★★
荒漠无垠。
他墨氅罩体,仍是当年高甸‧风偃君的嚣狂;西界梵境区区派了个菩提子,便想以美色收了他?笑话!他魑魅‧梦夔才是婉媚动人的苦旦翘楚。
经阿若公子调教,他早非昔日的山精野怪;然而弟弟却一去不回,听公子说,是被两名凡人贼子所害,命丧火翼蚕精之手。
多少年过去了,他自己也成了浩瀚荒漠里的大妖;日日等待的,便是復仇那一天的到来。
远处,男子牵着白马,马上坐着一名美妇人。夫妇俩正逐渐靠近,他等不及要大快朵颐了。
这时,耳边传来他朝思暮想的嗓音。
「燕歌。」
梦夔回过身,恭敬道:「魑魅参见公子。」
「这对夫妻我另有用处。」玄衣公子魅眼如勾、语带飘渺:「你到东土去吧!好戏就要上场……报仇的时刻,已经在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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