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2 / 2)
纪寒川簌然抬眸,下颚线绷得笔直,眼神却没有闪避。
你说我轻浮,那可是冤枉我了,你见过的那些人,他们对我也未必就不轻浮,如果,顾珩北语速放慢,眼里和声音里的笑意都明显起来,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一样了
纪寒川咬了咬嘴唇,像是被蛊惑似地问:哪里不一样?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顾珩北一字一句,依然是那带笑的嗓音,带着云石破空的力度,清晰而缓慢地说,那我这一生的情有独钟和心无旁骛,就都给你了
纪寒川眸光微颤,脸颊和耳根迅速烫热了起来。
食堂里烟火燎肆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学生在他们身前背后不停穿梭,这样喧嚣的环境让纪寒川无法分辨顾珩北到底是在认真还是玩笑,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回应什么,尽管他脑子发空,手心发汗,他还是努力开口:我
咳咳两声清咳,来自食堂里的扬声器,学校广播站开始准点广播了。
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次广播清朗动听的男音在广播中娓娓响起,还有些耳熟,这位在校站广播了三年多的男生说,他即将毕业,告别京大,告别广播站,感谢一路陪伴他的同学,朋友,恋人,他非常不舍,也会永远怀念,最后,把这首很早以前就想送给你的歌唱给你听,我知道你在。
顾珩北深情的脸庞就在这首为他而唱的歌声里扭曲了。
每一句歌词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无论怎么讲我都觉得虚伪陪伴你那么久你说是受罪从前到现在当我是谁 你这花心蝴蝶
我想问问问问问我该怎么脱身你却说花花世界不必当真①
就在不久前,这个男生才让顾珩北在同学录上签了名,顾珩北还作死地跟纪寒川说他的声音是不是特别好听!
顾珩北头一回知道什么叫现世报,表白现场翻车成火葬场。
纪寒川连剩下的包子都吃不下去,他踢开椅子站起来,先是转身想走,又呼地转过来,他抓起盘中的一颗包子塞进顾珩北嘴里,恨恨道:你这花心蝴蝶!哼!
周六晚上是黄道吉日,宜作。
还是在那条美食街的海鲜大排档,顾珩北点了老几样,给纪寒川要了一瓶旺仔牛奶。
你也别喝酒,纪寒川跟老板说,给他一瓶娃哈哈。
顾珩北眼睛直翻:我不喝娃哈哈,又甜又腻!
那就喝娃哈哈纯净水。
顾珩北:
尼玛,男人真的不能惯,真的。
早春时节,天气不冷不热,美食街上很热闹,很多饭馆都把桌椅搬到外面,顾珩北和纪寒川坐在靠近街边的桌上,一个挑蟹,一个剥虾,然后把彼此处理好的虾仁蟹肉放到对方碗里。
顾珩北是在两个人吃到差不多,纪寒川正仰头喝着最后一口旺仔牛奶时开腔的:
我要出国了。
纪寒川的动作顿住,然后他慢慢放下手里的空瓶子,嘴里含着最后那口旺仔牛奶,鼓着脸,愣愣地看着顾珩北。
他似乎很意外,很惊讶,有点没敢相信又不得不信,像是一个小孩儿猝不及防得知家里的大人要出远门,惊慌不舍和委屈明晃晃的,全都凝在水亮亮的眼睛里。
要死了,顾珩北不敢往纪寒川脸上看,他的视线盯着桌面上的那堆虾蟹扇贝的壳,脑子里连接下来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胡乱地说:那个什么,我们可能要有挺长时间不能见面的了啊,以后没人给你买旺仔牛奶了
什么时候?
啊?
纪寒川咽下了旺仔牛奶,却还依然鼓着脸:什么时候走?
顾珩北有点心虚地转着眼珠:下个月最迟六月吧。
怎么这么急?
也不算急,早就定的,只是一直忘了说。
这怎么会忘了说呢?纪寒川恍惚地说,我们天天见面的啊。
啊,顾珩北摸了摸鼻子,就是天天见面才没想起来说。
纪寒川沉默了半晌,又问:是去哪里?
可能是德国?
要去多久?
顾珩北心说这节奏不对啊,我没编这么深入啊,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一年两年三年,都有可能吧?看学习进度和两边导师怎么协调
会回来的吧?你说过以后要让外国人来你门前排队开刀的。
这话他都还记得,顾珩北只得含糊道:会吧,不过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纪寒川慢慢低下了头,握着旺仔牛奶瓶身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甲盖在空瓶上呲呲摩擦着,金属瓶身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如他慌乱无措的心情。
他的难过太明显了,像一个懂事的孩子,想哭又知道不能哭,舍不得但又知道不能留。
虽然这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但顾珩北还是不忍心了,他开始往回补救:其实这事也不是
飞机的话,十个小时左右。纪寒川的声音低而沉闷。
顾珩北没听清:什么?
纪寒川深吸一口气,忽然转头对着老板大喊:老板!来两瓶啤酒!
老板脆声:好咧!
顾珩北被他吓了一跳:干嘛你?
我给你践行。
老板的动作非常利索,两瓶啤酒砰地放在桌上,盖子都起开了,里面的气泡嘶嘶直冒,纪寒川把一瓶放在顾珩北面前,拿起另外一瓶对着自己嘴巴就要吹。
等等等等!顾珩北抓住纪寒川的手腕,差点语无伦次,你丫怎么说是风就是雨啊?就算、就算我真要走,你到我走你再践行啊,你现在践哪门子的行啊?
纪寒川一脸认真地说: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给你践行。
顾珩北哭笑不得:毛病啊你。
顾珩北,你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能量都是恒定的吗?
废话么不是。
人的生命,财富,智慧,健康,都是恒定的,人一生里有多少朋友,有多少相聚,有多少告别,也都是恒定的,有一样多了,另一样必然会少了,该你的份额用完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在你离开京都前,我要把我和你一生的践行都用完,等到以后我们再重逢,就再也没有告别了。
一语道毕天地寂。
纪寒川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颗颗炮弹在顾珩北的耳边轰隆隆炸开,振聋发聩的余音扯断了他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血液翻滚如同烈火燎原,漫无边际的火光烧得他五脏六腑里沸腾一片。
纪寒川,顾珩北目光朦胧,如堕幻境,沙哑低喃,你丫的是妖孽来的吧。
纪寒川眼眶微微泛红,他用力眨了眨眼,然后挣开顾珩北的手又要把啤酒往嘴里灌,突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双起了水雾的眼睛伤感未退狐疑又起,他盯着顾珩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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