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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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将门打开,恭敬的请吴襄一行入内,侯炀从里面迎了出来。

吴襄去接薄若幽,侯炀几个则先来一步,他对着薄若幽行了一礼,指着身后跟着的愁眉苦脸的绸袍中年男子道:“这是何掌柜,文老爷和夫人在客房内,文少爷的尸体在后院。”

何掌柜上前来恭敬行礼,面上的愁苦却不减,吴襄令他去请文老爷夫妇,又狐疑的看着侯炀,侯炀轻声道:“昨夜文老爷夫妇将文少爷的尸首带了回来,今天一早,店内房客们都换去别家住了,眼下这客栈就剩下文老爷一家。”

吴襄叹了口气,也不觉奇怪,抬了下颌示意后院,“先去看尸体,带路——”

侯炀带着二人过了大堂,从侧后门出,又出一段甬道,上了往后院走的廊道,后院与前堂之间隔着一处园景中庭,此刻积雪层盖,琼枝玉砌,走过回廊,侯炀指着不远处掩着房门的屋子道:“尸体停放在此地,此处别的不多,就是卖香烛的店铺极多,屋内摆了灵堂。”

说着走至门前,侯炀一把将屋门推了开,屋内空阔,从地上的灰印看仅有的摆设也被搬走,两张方桌拼成个长案,一个面生青紫瘢痕的男童尸体正静静地躺在上面,男童脚下放着一碗明黄灯油,里头一根灯芯亮着萤萤烛火。

薄若幽进门,目光审视的落在男童尸体上,男童的衣裳上脏污一片,有被撕裂的痕迹,脚上鞋履不见,白袜亦掉了一只,裸露在外的手和一只脚上有乌青伤痕以及凝着血痂的外伤,只从体表早已密布的瘢痕来看,已是死亡多日。

将箱笼放下,薄若幽揉了揉发僵的手便打开箱笼准备验尸,可就在此时,一道悲痛的哭声却传了过来,一同响起的,还有女子呜咽的责问。

“官府的人终于来了,当日我便说过要去后山找瑾儿,可为何不去?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瑾儿——”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薄若幽和吴襄上前一步,很快看到何掌柜带着四五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的一男一女皆过而立之年,二人华服加身,容色却十分憔悴,自然便是文老爷和文夫人,文夫人一手攥着帕子,哭的双眸血色遍布,靠着文老爷搀扶才走得稳路,看到侯炀,她眼底的责问越深,“就是你,我记得你,当日你带着人,你们嫌后山太远,不愿去找,便回了京城,若你们去了,瑾儿兴许还能活命,我苦命的瑾儿——”

“你们是衙门公差,仗着身份搜刮民财之时毫不手软,要你们帮着救命你们却推三阻四,你们……你们简直就是帮凶……”

文夫人泪盈于睫,说的猛咳了起来,文老爷一边去抚她背脊,一边给侯炀致歉,侯炀被责骂的面红耳赤,有些无错的看向吴襄,吴襄蹙眉,也没足够底气反驳。

这时薄若幽从内走出两步,“夫请节哀,衙差人手有限,只能朝着最有希望的方向找寻,有时判断有误,自然会有疏漏之处,不过……小公子亡故之时乃是在十二之前,即便当日衙差们找去了后山,也救不回小公子——”

文夫人悲极生怒,闻言立刻阴沉的盯着薄若幽,“你是谁?你又怎知道我儿何时亡故?”

第171章 九回肠03

“文夫人, 这是宁安县主,也是我们衙门的仵作。”侯炀忍不住道。

文夫人一愣,上下打量着薄若幽, 惊疑不定,一旁的文老爷见是侯炀所言, 吴襄等人又面无异色, 便知绝不可能作假, 当下吓了一跳,拱手道:“拜见县主,拙荆因犬子亡故悲痛过度, 多有冒犯, 还请赎罪。”

薄若幽本也不计较这些,只回头看向文瑾的尸体,“我是衙门仵作, 职责便是验尸,小公子身上尸僵已彻底消失, 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天之上, 且昨夜大雪,尸僵缓解应当更慢, 如此稍加推算,便知他死亡日久, 而吴捕头说你们派人报官之时,说的是他冬月十一那日走失, 所以我猜测, 他应当在走失当日便遇害了。”

文老爷哪里听得懂尸僵之言,一时面露茫然。薄若幽耐心道:“人死之后,遗体便变僵直, 等过几日之后,却又会便软,这僵直便是尸僵,尸僵散去人便会重新变软,若在夏天,这般僵直只会持续一两日,春秋则长些,可到三四日,而冬天,则需要三到七天才会彻底消失,如今虽是初冬,天气却已严寒,且小公子遗体露于荒野,因此必是三天最低之数。”

如此解释,文老爷夫妇都听懂了大概,文夫人擦了擦眼泪,面上阴沉淡了些许。

吴襄又安抚道:“你们放心,此番官府定会竭尽所能查清楚小公子是为何死的,若当真是被谋害,必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只是官府也需要你们帮忙,眼下我会令人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务必细细回答莫要遗漏。”

文夫人哭的泪眼婆娑,文老爷却还能稳得住心神,他应了一声,又往屋内看去,看到儿子的遗体,面露悲痛不忍,很快便劝着文夫人往前厅去。

吴襄点了何畅和另外一衙差,二人跟上去问话,一回头,薄若幽已再度走到了尸体身边。

她并未开始验尸,只是站在长案边上,目光落在这具腐败不算严重的孩童尸体上。

尸体是昨夜被带回来的,因此衣襟上并未沾上冰雪,可其上泥渍慢步,好似孩子在泥水之中打过滚一般,露在外的手脚之上虽有青紫瘢痕和结痂创口,却并未看见致命外伤,而其衣裳虽有撕裂,却无明显血迹和被攻击的伤处破口。

“捕头,你觉得奇怪吗?”

薄若幽看着看着,忽然开了口,吴襄也看着文瑾的尸体,闻言皱眉,“你说的是何处奇怪?”

吴襄也是见过许多死尸的人了,眼下却未摸准薄若幽的意思,可他迟疑着道:“如果死了三天以上,那腐败的没有我想象之中严重,可能因为天气冷的缘故,非要说哪里古怪,就是……就是这孩子脸色有点太白了……”

这般一说,吴襄越发肯定,“对,他脸色太白了。”

人死了三天以上,就算在低温下保存完好,面上也难再见血色,可文瑾面上的苍白,却要更甚以往吴襄见过的任何一具尸体。

不仅面皮上完好之地白的渗人,便是连青紫腐痕都显得格外色淡。

吴襄正觉得古怪,薄若幽凉声道:“他的确是被人谋害,并非意外。”

吴襄拧眉,“如何肯定?我瞧着他身上无致死外伤,脖颈之上也无勒痕,身上也没有见到明显血迹,若是被谋害,死因为何?”

“只这样看,是看不出死因的,因为——”

“他是被人放干了血而死。”

吴襄心头狠狠一跳,再去看文瑾尸体之时,仿佛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怪道我觉得他的脸色很奇怪,乍看上去,倒也不觉古怪,可稍微细看一下,便觉得面皮格外发白,却是因为身上的血流干了的缘故?”

薄若幽已开始戴护手,她不着急解开衣衫,而是先去检查死者裸露在外的手脚,尤其死者那只裸露着的脚。

脚上的创口在脚心,一粒黄豆般大小,好似被什么石子划伤的,而他脚踝脚底虽然都沾了泥渍,可趾甲里面却十分干净,这表明文瑾并没有光着脚在山野泥地之中走动,这脚上的泥沙多是弃尸后沾上的。

她蹙眉沉思,吴襄则吩咐衙差去找掌柜和店中小厮问话,看看文家住店期间,可有人与文家生出口角或结怨,刚吩咐完,一阵爆竹声忽而从院墙外响了起来。

此处一墙之隔之地便是外头长街,薄若幽和吴襄被惊的同时抬眸朝外看去,雪势已变小,可如今不逢年节,好端端的为何放起了爆竹?

吴襄立刻派人出去问,很快那衙差回来,禀告道:“捕头,是为了佛诞,如今来往香客众多,镇上的热闹也多,佛诞这几日,镇上有灯市有施粥还有杂耍游街,这爆竹也是各处铺子为了喜庆热闹都会放的。”

吴襄往南山上相国寺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奈道:“也不怕惊扰了佛祖。”

他回头,便见薄若幽已在查验死者的双手,她手中握着一个竹镊,正小心的从死者的指甲缝里面刮出什么,吴襄忙走上前去,“发现什么了?”

薄若幽拿过一张纸放在长案上,很快从中刮出了零星的黏块状物体,“死者手上也有不少泥渍,可指甲里面却十分干净,唯独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指甲里沾了东西。”

待将所有容物刮出,薄若幽褪下护手用指尖捻了捻,吴襄道:“是泥?”

“不是——”薄若幽否定的很快,“有些像漆,却又没有漆那般凝结的紧实……”

她狐疑的捻弄着,又沾了些水在指尖,这一下,那凝成块的东西顿时遇水软化了许多,如此,薄若幽更确定并非是漆,而这时,她看到纸上留下了几分痕迹,她眼底一亮,“不是漆,是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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