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症候群_7(1 / 2)
父母离婚以后杨少君跟母亲住在老房子里,也许是为了抛开过去,杨少君的母亲接了份外地的工作,越发是常常不回家了。而父亲已经甩开了他们母子这包袱,当然也不可能会回来看看。杨母每个月回来一两趟,给儿子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又走了。
中考前那一晚,杨少君还是独自一人过的。
当天晚上他对着电视枯坐了很久,最后在上床睡觉和看书之间选择了后者,决定还是在考试前再最后尽一点心意,这样会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然而在书桌前刚坐下不久,他就听到门边有哧哧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木头。杨少君一开始以为听错了是风声,但是安静了一会,那声音就更大了,房子这么小,声音就是从他位置附近传出来的,绝不会有错。
因为房子电路老化的问题,最近房间里唯一那一盏昏暗的小吊灯也出了点毛病,时不时一闪一闪的。杨少君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当听到异常响的兹啦一声瞬间就毛了,扭头往声音来源处一看,就看见一只有他两个拳头大的老鼠在哪里啃墙皮。
多年以后杨少君想起来觉得好笑,可他当时真的有种全身过电连头发都竖起来的感觉。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和一只饥饿的老鼠在四坪大的房子里,他们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却又都无处遁形。
最终,杨少君抓了本数学书跳起来夺门而逃。
他在外面闲逛了一个小时后来到齐永旭家楼下。第二天就要中考了,他没有心思再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们。当时已经是十点多,齐家的灯都暗了,杨少君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按门铃。
他就坐在小区里的草坪旁,傻傻地看着齐家没有光亮的窗户。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都熄灭了,只有月光和丁点星光映衬着这片土地。他不敢回家面对那只老鼠,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去,就傻傻地坐在那里,想:也许永旭半夜会爬起来喝水。如果灯亮了我就上去摁门铃。可是灯一直都没亮过。
凌晨四点的时候,杨少君一路吸着鼻子走了。他回到家,心已经麻木,就算看见那只老鼠也不怕了。可是老鼠已经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进水房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又跑到床上干躺了半小时,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换上校服无精打采地出门赶考去了。
苏黔中考前的几个月里简直活成了小皇帝。
苏家虽说有三个男孩,但老二苏维和老三苏颐的关系明显要比跟他这位大哥亲密的多。再往大了说,苏维和苏颐在父母和大姐面前也是调皮捣蛋的混世小魔王,却偏偏只在他和二姐苏谢惜面前装的乖乖的。若仅是乖巧倒也没什么不好,但那明显的生疏就让苏黔心里不痛快了。
他也想和弟弟们近亲,但每次他看到两个小坏蛋撅着屁股跪在一起商量坏点子想走上去掺一脚的时候,小坏蛋们一看到他就受惊逃走了。苏黔自己死活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于是在中考前夕,苏家父母问苏黔有什么想要的,苏黔很惆怅地眺望着远方,半真半假地说,每当感到压力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能捏捏弟弟们柔软的小爪子,亲亲弟弟们软和的小脸蛋。看到苏维和苏颐天真无邪的笑容,啊,世界的光明就在眼前!
于是在那几个月里,苏二苏三奉命陪太子读书,陪太子吃饭,陪太子……睡觉。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苏黔左手搂着肉乎乎的苏颐,右手抱着暖烘烘的苏维,幸福的小帆船在心海里乘风破浪。
啊!那温柔乡里的男孩啊!
那柔软的,
那白色的,
世界啊!
就让他在彩虹般的梦中翩翩起舞,
飞翔!
然而在那段时间里,苏黔是减压了,可苦了苏维和苏颐。因为要和大哥呆在一间房里,所以进房间之前一定要把在室外穿过的衣服裤子换掉;放学回家以后不能手也不洗就打开电视玩任天堂的格斗游戏;巧克力每天只准吃一小块,只能在饭前吃,饭后吃对身体不好;乱七八糟的碳酸饮料不许喝,实在嫌白开水太淡,那就喝茶,未成年之前咖啡更是不许碰;九点之前必须睡觉,上床以后还不许聊天!
本来苏黔觉得两个弟弟之间关系更好的原因是他们年纪较小有更多共同话题,如果他们给自己机会加入他们,那自己迟早也能打入组织内部成为组织的主心骨——只要弟弟们给他机会的话!
等苏黔考完最后一门,春风得意地走出考场,在场外看见自家的豪华轿车,脸上真是笑出一朵花儿来。等他打开车门之后,脸上的花却枯萎了。他问老孟:“小维和小颐呢?”前几天考完之后苏颐和苏维都会在考场外等他,殷勤地为他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真是把他舒服的飘飘欲仙。他昨天晚上还在想,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也该带小兔崽子们出去犒劳一番,去游乐场玩!去吃西式大餐!
老孟无辜地掏出手绢擦汗:“今早二少爷带着三少爷去游乐场玩了……”
苏黔恶狠狠的眼神几乎把老孟捅出一个洞来。
不如苏大少爷的预料,他二弟三弟围绕膝头的美好生活在未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发生。
苏黔的幸福就像是一朵昙花,美丽而短暂,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姹紫嫣红地绽放,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幕。
当天晚上客房是收拾好了,杨少君沉湎美人乡里难以自拔,放纵地撅完蹄子后又搂着苏黔在他房里睡了。
于是第二天,苏黔伴随着《Bless Are The Sick》的鼓点声醒来。
杨少君是在部队里待过的,干的还是高危职业,所以睡眠根本不沉,第一声鼓点他就醒了。但他习惯抱着欣赏的态度听完那段亢长的前奏才把铃声摁掉,从鼓点声中汲取一天的活力,然后利索地蹦起来穿衣系皮带。
苏黔坐在床边看他忙碌,表面上很镇定,塞在被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问杨少君:“你不是说要睡客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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