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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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的呼噜声自胸腔闷闷发出,转到鼻间震耳欲聋,顾妆妆还是头一次见她打呼噜,遂有些不忍,走过去,将薄衾从地上捡起来,环着她的脖颈打了个结,确保不会随她变换睡姿而滑落下来。

院子里仿佛笼罩在雾气缭绕之中,淡淡的净白色穿插过绿意丛生,将那一团团含苞欲放的骨朵衬的愈发娇嫩。挂着露珠的枝头,立着三两只早起的鸟雀,一动不动,半张半合的眼皮,在人走近的时候,嗖然睁开。

翅膀扑棱出一阵慌乱,顾妆妆拧眉,拢了拢领口,往后门走去。

这个时辰的顾府,小厮丫鬟也未起床做活。

顾妆妆睡不着,虽熬了一夜,却觉得越发精神,她推开后门,沿着护城河,往最近处的早市走。她有许久不曾逛早市,如今慢慢踱步,才发现两旁的摊位不知不觉换了许多,花样也比之从前更为纷繁。

因着人少,正在支摊的小贩待她异常热情,顾妆妆坐在老摊前点了碗牛肉粉丝汤,又从隔壁要了一笼蟹黄汤包,细薄如纸的牛肉伴着爽口的粉丝,吃完,便觉得浑身热腾腾的。

她拎起蟹黄汤包的褶子,吸溜了一口鲜美的汁液,顾妆妆忍不住啧啧,正欲再拿一个,却见对面不知何时在树后藏了个小人,眨巴着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包子。小人衣衫褴褛,两只手脏兮兮的,其中一只还咬在嘴里,干瘪着肚子,面黄肌瘦。

顾妆妆放下包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挥手,小人先是紧张的四处看了看,确定叫的是自己,便亦步亦趋的走过去,中途把手指拿出来在身上擦了擦,即便来到顾妆妆跟前,一双眼睛还是显得紧张不安,恨不能找个缝藏起来。

“请你吃。”顾妆妆指了指笼屉里的蟹黄汤包,浮起的热气香喷喷的勾人,小人努力咽了咽口水,消瘦的脸颊红了红,他抓起一个包子,艰难的咬了一口,极尽所能的去放慢速度,感受包子的味道。

顾妆妆让她坐下,见他吃的慢,便纳闷道,“不好吃吗?”

孩子摇了摇头,瘪着嘴似哭不哭,顾妆妆掏出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污渍,“那你怎么吃的这么慢...”还吃哭了。

“太好吃了....”孩子咽下嘴里的包子,鼻涕不适时宜的冒出一个泡,把顾妆妆逗笑了,“谢谢姐姐...”他又咬了一口,忽然回过头不知看了什么,扭身恳切却又局促的问,“姐姐,我能不能把这一笼都拿走?”

眼睛小心翼翼的,生怕顾妆妆嫌弃。

“你还有家人没吃?”顾妆妆招呼了摊贩老板,又要了两笼,孩子点头,这才吃的狼吞虎咽。

“你们从哪来的?”孩子的口音不是临安城的,小脚趾露在鞋外,顾妆妆看着不忍,从腰间解下钱袋,里头也没多少银子,索性一起放到孩子掌心。

孩子有些惊呆,不敢拒绝也不敢接受,呆呆地望了望掌中的钱袋,木讷道,“从越州来的,还有好些人都来了...”

越州地处临安与鄞州之间,并未听说有洪涝灾害,按理说,百姓日子应当还算和顺,顾妆妆直起身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点在桌上,“你们的田地呢?耕田都没有了吗?”

孩子惊骇,低着声音道,“会稽山下来了一帮土匪..官兵,把我爹爹也抓去了,我好些伙伴的爹爹都抓去了,只剩下我娘..地里的粮食也被抢了,我娘带我逃出来,一路要饭要到临安....”

...

孩子走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兴奋,三步两回头,直到小小的身影拐过巷子口,顾妆妆也起身,继续沿着护城河溜达。

越州,也不太平了。

会是谁,在天子脚下,公然征兵屯粮,顾妆妆想了半晌,又觉得于自己无益,便摇了摇头,不管是谁,天下要乱了。

从鄞州返程的宋延年,途径越州的时候,自然而然耽搁下来,如孩子嘴里所说的会稽山,周遭村子几乎成了空房,晨起不见袅袅青烟,日落不见田间地头回来的百姓,萧条至极。

他与曾宾在附近住了下来,平南侯的阵仗,拉的甚大,宋延年不禁有些担心晋王的实力,短时间内能否与平南侯抗衡,又是否能让南楚长期处于四分五裂的战局之中。

闲暇时候,他看到有趣的物件,皆买下来,林林总总,等真正走的时候,曾宾马上挂的行礼中,多半都是给顾妆妆的小礼。

“公子,还是少买一些吧,不日之后,我们将要返回大魏,夫人的宝贝那么多,难免安置不开,再说...”

“你没娶妻,不知道其中妙处。”宋延年打断他的话,面上挂着笑,“妆妆得哄着,可能她并不一定多喜欢这些小物件,但我就是想买给她,让她知道,我这一路,都记挂着她...”

啧,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曾宾,霎时偃旗息鼓,您是主子,说什么都好。

顾妆妆打了个喷嚏,不由默默念叨,小人走开,小人走开...

护城河的水面上,湿气弥漫,垂下的柳枝一动不动的睡着,顾妆妆走下阶下,站在河边,清凉的水慢悠悠的微晃,荡开浅浅涟漪后,有几尾小鱼不怕人的游了过来,聚在柳条处觅食。

顾妆妆站了半晌,忽然觉得面上凉凉的,她信手抹了下,是水渍,哭了?她怎么就哭了,这般想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衣领,愈是想要控制,愈是难以克制。

顾妆妆连忙掏帕子,因为心急怎么也找不到,遂横起胳膊胡乱擦了擦眼睛,也记不得是方才给了那个孩子,一门心思想赶紧止住泪水,太丢人了。

护城河周遭环了两面柳树,粗壮的树干足以遮挡成人的身体,他跟了一路,从顾府开始,到后来顾妆妆跟孩子聊天,再到她下了台阶,冷清的站在河畔。

他的心揪的紧紧地,眼睛死死盯住顾妆妆脚下的石头,她离水太近了,只要往前迈一步,就会掉进河里。

顾妆妆擦着擦着,忽然忍不住笑起来,想想自己,一个寻常商贾女儿,既睡过临安城首富宋延年,又睡了南楚皇帝,算不得吃亏。

人啊,总得看开点,她低着头,又慢慢抬起脸来,可之后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被当做权势的交换,送进宫里同嫔妃争宠?

应付一个宋延年已然够累了,宫里的妃子那么多,勾心斗角,吃口饭都得验验毒,更别说日常多少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

没几天,兴许就被人悄无声息的灭口了。

顾妆妆想起来便觉得渗人,她抱紧了胳膊,更加觉得自己不能进宫,不能死,她死了,万贯家财怎么办?

命运总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既然不想进宫,那就要好好想法子,或许,可以先和离!

顾妆妆眉心一喜,光明正大的和离不行,没了婚约,楚帝岂不是更好动手?所以和离必须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而且在和离之前,爹爹还有四个姨娘都得离开临安城,这样她最后才能走的隐秘而无人察觉。

宋延年她是信不过的,同他商量等于自投罗网,封官拜爵可比一个女人更加有诱惑力,顾妆妆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幸好,她知道他的私印藏在哪里。

想清楚之后,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她看了看水里的小鱼,觉得甚是喜爱,遂慢慢弯腰,想要掬水洗一下手,就在她刚蹲下身子的一刹,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姑娘,别跳!”

顾妆妆纳闷,忍不住回头张望,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来,顾妆妆躲避不及,半边身子压向河里,那人一把抱住自己,顾妆妆的鼻子撞到他的肩膀,接着,两人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将护城河砸了巨大的水浪出来。

是谁,是谁要害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顾妆妆: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只想逗逗小鱼,没想到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还能怎么办,可惜我的万贯家财没人继承,可惜我的四个姨娘一个爹爹没人照料...)

昨天跑了一整天的医院,到现在都是头疼厉害,然而码的兴奋了,停不下来,我这么勤奋的作者,除了宠爱,想不到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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