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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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了吉庆坊,有小二引我们沿着二楼回廊往内里去,到了一间雅室前,小二推开门,站在窗前的人转回身,我在门口略顿了一顿。

他在窗边也顿了顿。

白如锦拱手道:「梅老闆,上午见过了。这位就是我同你说的赵老闆。」

我抱一抱拳:「在下赵财。」

柳桐倚清澈的目光直看进我眼中,抬袖,微笑:「在下梅庸。」

雅室里的酒桌不算大,这一席除却柳桐倚、白如锦与我之外,只有瑞和的一个帐房。落座之后,白如锦先道:「梅老闆,承蒙盛意,请赵老闆和鄙人吃这顿饭,关于丝的事,我只是个中间帮忙的人,当真还是要梅老闆和赵老闆谈。大家同是做买卖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白如锦说话时,我稍微打量了一番柳桐倚。

三年前的柳相成日忙于政务,形容未免严谨,三年之后的梅庸,没有相衔约束,模样神态,都洒脱了许多。

柳桐倚也在光明正大地打量我。梅庸与赵财,初次见面,相互打量,本属理所应当。

待白如锦说完了,柳桐倚道:「白老闆与子诚先用席。在下想与赵老闆另找静室先谈一谈,不知是否方便。」

我道:「能与梅老闆先聊聊也好。」

瑞和的帐房立刻去安排了一间小室,这间室像个专门商谈秘事的地方,只有一丛盆景,一张方桌,几把椅而已。

我与柳桐倚在方桌前对面坐下,小伙计敲门进来,端上几碟菜一壶酒,弯腰退下,还带上了门。

我瞧了瞧桌上的菜,不由得笑道:「说了只是单要个间谈点事情,不送茶水倒送酒菜,却是酒楼特色。」

柳桐倚也笑了,抬袖斟酒:「也罢,既然送了,就入乡随俗。听说承州有种私酿之酒极好,不知是不是此酒?」

我端起斟满的酒杯,送到鼻子前,「不是,承州的土酿酒是黄酒,可能店家看我们是外地来谈买卖的,特地送了本地仿製的竹叶青。」

柳桐倚道:「如此看来,赵老闆在承州住了有些时日了。」

我道:「是,发水之前就过来了。因为这批丝才一直耽搁在此处。」

柳桐倚微笑看着我,「冒昧问一句,赵老闆之前不是做收丝生意的罢。」

我这时如果顺着话风回一句,梅老闆何以见得,柳桐倚后面必然有看起来眼熟之类的话等着我。这算是个套路了。可几年不在朝廷中,我懒得再打圈子说话。他这样虚着问,我只管实着答。

我把酒杯放下,「是,在下就是天南海北胡乱走,什么都顺便捎带着些。因为往北里走多些,常带些皮草野参之类,这回本是来送批药材,可巧见着有夏丝可带,就等着收一批。」

我看着柳桐倚,再笑一笑,「不比梅老闆,正经做大买卖,这批丝在下可收可不收,如果梅老闆想要,我撤了单子也就罢了。左右我也不在布行中做。」

等大水一退,我就收拢收拢这两年攒的家当,去爪洼国避一避,这比买卖怎样也做不得了,当个大方人情送给「梅老闆」也罢。

柳桐倚道:「赵老闆这样说,是当我抢生意了。我今晚约赵老闆商谈,原本正是为了解释此事。我们瑞和抬价定丝不是想挖墙角,而是想和赵老闆做长久买卖。」

兴许是我跑买卖年份不长,我还头次听说高价抢买卖有这种说法。

柳桐倚从袖中取出一小扎丝,一块布,「这是赵老闆到我们的织坊中谈买卖时带的样品。赵老闆可能不知道,你前脚走,后脚织坊的人就把这些送到我这边。」

我接过丝和布,柳桐倚道:「赵老闆大约不认得这是什么丝罢。」

我道:「我的确不懂丝布之类,只听白兄说,承州人都管此叫黄油丝,因为成色不好,不白,没敢往外卖,都是自家染织成绸布做衣裳,比棉布稍好些,叫油绸布,比寻常的绸布结实,不怎么爱皱,兴许在你们南边,见过别处產的这种丝,还有别的叫法?」

柳桐倚默默地听我说毕,轻叹一口气:「这丝,还有个名字,叫琥珀金丝。吐丝之蚕就叫琥珀金丝蚕。这种蚕夏末结茧,只吃金丝楠木叶,吐出的丝光泽如琥珀,故称琥珀金丝,琥珀金丝织作的锦缎便被唤作琥珀金丝锦,一般只做贡锦。」

柳桐倚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又添了一句,「昔日怀王殿下,便常穿琥珀金丝锦製成的衣袍。」

原来,黄油布还是我昔日的老相好,怪不得我同它如此有缘。此时之前,我还真没看出它有多亲切。

如此说来,给承州土蚕供树叶做口粮的黄油木实际就是金丝楠木。常有人用它做棺材,本王的骨灰被扒出来风光大葬时,听说就用了口金丝楠木做的大棺材。还用了套蟒袍做寿衣裹那个骨灰罎子,不知道是不是琥珀金丝锦做的。

若真是如此,待我遁去南洋时,顺便捎上琥珀金丝布几匹,再带几根黄油木沿途在南边卖一卖,大约能赚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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