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的过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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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你们是打算对我做什么,可以直接教我必杀技吗?」要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彦森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话。

「不行,你现在走投无路了,身为一个优秀的妹妹不能让你去做傻事,所以现在开始我说了算,懂吗?」

「我想——」彦森话没说完就被推倒在沙发上,美美跨坐了上来,他觉得胃快被挤出喉咙了,但随后美美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重心也一起从腹部转移开来,

「老哥,你可以闭上眼睛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可以先让我起来吗?」

「你到底要不要我的帮忙?如果要的话就闭上眼睛,还有别乱动,否则会弄伤你。」彦森听了叹口气还是照做。

「我把瀏海拨开来了。」美美的声音出现在他的正上方。

「很好,话说你不带个手套吗?等等可能会溅到你。」彦森听见耳边啪啪两声。溅到?什么东西会溅?老天……

「不用,蓝色的那东西别弄到我就好。」

「怕什么,夜市香肠你还不是照吃。」

「那噁多了好不好。」

「什么蓝色的东西,你们到底想干嘛?」彦森怯怯地问道。

「别说话,你不会想吃到那些东西的。」娜娜说完,他便感到有个冰凉且柔软的物体在他眼部来回滑动,他猜是毛刷,

动作停下后美美朝他吹气,柠檬香气混杂着脸上的顏料成了番茄汤的味道,一会后他便觉得皮肤被包覆着、无法透气也失去了弹性。

「有哪里痒要抓吗?美美可以帮你。」

「呃…原本是有,但现在还是让它继续痒好了。」

「说真的,等等完全不可以动。」

「我答应你不乱动的话,可以跟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吗?」彦森说。

「我不想让吓到你,害怕的人都像动物一样。」

「她要拿钢针在你眼皮上写字。」美美悄声说。

「很好,现在他知道了,」就算不用看,彦森也能感觉到娜娜正瞪着她朋友,「其实没那么危险,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而且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不是针,只是比一般的笔还要细一点而已。」

「你觉得他的眼球分辨得出来吗?」美美说完自己呵地笑了起来,彦森没想到的是他妹居然也一起笑了。

「你们两个…算了,快开始好吗,这样闭着眼很不自在。」

「那我开始囉!」

彦森感觉到尖锐硬物在眼皮上戳弄着,但不如预期中的难受,或许是那个他们口中的奇怪蓝色顏料起了润滑作用、也可能是娜娜以驾轻就熟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心想,身为兄长遇上这种情况角色应该是对调的,比如妹妹与男友的感情发生问题无法自己解决、然后求助无所不能的哥哥才对,但现在…他不只无法将晴解救出恐怖的困境中,还得像隻待解剖的青蛙被奇怪的铁器划弄,

不知过了多久,彦森刚放松下来就听见了嘻嘻地笑声,他在心中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这一切就快结束了,只要知道晴的问题后事情应该就好处理了,顶多再请娜娜亲自动身驱逐那隻恶灵,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和晴可以跟过去一样,说不定还会更好,

「好了,我的技巧真的没得比。」娜娜的声音传来后,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也一併消失。

「也没多少人能跟你比…真要说,比你差的大概只有我。」

「我有同意你可以说话了吗?」娜娜语露不悦。

「我把镜子拿来了!」如此雀跃的声音让彦森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从美美的口中发出来,而他不禁为这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感到讚叹,

怎么有人能够短短几分鐘、就让人產生既是喜爱又既是生厌的矛盾情感,如果在童话故事中,美美肯定会是隻小妖精,专门把人推入沼泽然后再用可怜的眼神望着受害者。

「睁开眼睛吧,我想你会想知道刚刚躺着时脸上发生了什么事。」娜娜端着镜子笑道。

「其实,我原本看见这些写在白漆上密密麻麻的蓝色咒文是很惊讶、又佩服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有某种神祕的功能,可以使我与灵界进行某种交流,但是…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吗?」彦森说着,将食指放在上唇,「认真?鼻毛加上捲翘八字鬍?这些顏料最好很容易洗掉。」

「噢,别担心,那些顏料都是水溶性的。」娜娜挥了挥手说。

「至于八字鬍的部分,是蓝色奇异笔。」美美说完无辜地看着彦森,他差一点就要原谅这女孩了,只差一点。

「保险起见问一下,这杰作也有实际上的效用吗?」彦森摆出大大的微笑。

「当然,知道通灵吗?这可以让你跟鬼魂交流,前提是它们想要交流。」娜娜点点头。

「那个我并不怀疑,我指的是八字鬍的用途,谁能解释一下。」

「娜娜很专心在写,但我很间、想要帮忙做点什么,刚好看见桌上有奇异笔,所以就画上去啦!唉呦,别拘泥那种小事,开始下一步吧。」

「说得对。老哥,有时候你真的该大气一点。」

「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彦森叹了口气。

「你有感应到那隻恶灵吧?现在我需要你回想那个感觉、藉此与它联系,若是它愿意分享,你就能够看见它想让你看的景象。」

「需要闭着眼睛还是握住你的手之类的吗?」

「噁,才不要,还有别盯着我看,此外随便你。」

「可以看着我呦。」美美眨了眨眼。

「我想我还是闭上眼睛好了。」彦森全身放松靠着沙发,「话说这样就可以看到它的思想?」

「其实是『望其所见、感其所受』,但用在灵体上确实有些不同,反正简单来说这些画面这些都是它自愿让你看到的就对了。」

「它为什么要让我看?」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以为恶灵就是毫无理智的杀人狂吗?当然不是!它们也都曾是有情感的生命体,不过,原本就是心理变态所转化成的恶灵,或许得另当别论。」彦森感觉到左右两边的软垫都下陷了点,妹妹那一侧似乎陷得比较深,但他没有用这玩笑打断她的发言,「但那不是重点,通常它们都有自己的需求想被满足、都希望自己被理解,有时,是藉着停留于人世,等待愿望自己达成后消失,有时则更激进些。」

「如果不愿意等呢?」美美的声音从右边传来,他发现自己满喜欢这甜甜的嗓音,晴撒娇时就会这样说话,但近期好像越来越难听见了,那位小女孩也终于长大了吗…

晴渐渐变得独立且坚强了,彦森明白这绝对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有些不甘心,或许他就是喜欢被晴依赖。

「普遍的讲法就是闹鬼,从弄倒花瓶到引发灾厄之类的,目的就是为了唤起什么人的注意,而愿意帮忙达成心愿,所以你看,它们并不是毫无人性的好吗?当然当然,杀人狂、反社会变态、政府官员,或是结帐时才在找钱包的脑残变成的恶灵另当别论,将它们消灭是唯一办法。」

「那我还真希望纠缠晴的鬼只是个爱吃棉花糖的小男孩,而愿望就是把整支棉花糖捏成一团大口吞下肚。」彦森说着笑了两声,同时开啟灵感,世界出现了些显着的变化,「好像有点画面了,等等我开始尖叫之类的请及时把我唤醒,谢谢。」

「那可能有点困难,想离开只能等它放你走,或是你比它强,自己脱离掌控。」

「等一下,你说什么?」

「哇喔!如果那隻鬼不想放走你哥呢?」美美问道,

但彦森还来不及听到娜娜的回答便与世界脱节了,一开始有如坠入迷雾般看不清四周景物,随后则像是在漆黑的深海漫步,无论他是跑是跳、感觉永远都停留在原地,唯一陪伴他的只有模糊的轰隆声,

声音渐渐变大,景物慢慢地从浓厚的迷雾中浮出,光线与重力重新塑造着新的世界,彦森觉得方位变了、黑暗退场,新环境不再令人无法视物,

彦森见到的第一个东西是隻手臂,或该说是两隻,他牵着另一个人,他们都躺着、难以动弹,一会后彦森察觉自己在病房内,四周的设备并不老旧,但却非现代所会看见的器具,彦森判断自己处在数十年前的医院中,而他紧抓着不放的人是他的妻子,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渴望,想将那名女子拥在怀中,但除了掉泪他什么也做不了,胸口与双腿的剧烈疼痛是其中一项因素,有股感觉告诉他这是爆炸所伤,

片刻后外头传来吼叫与哭嚎,远处不时有轰隆声,他听见有人吼着「军队」、「攻击」,他很想听清楚但是耳鸣太严重,任何比耳语还大的声音听起来都与杂讯无异,他继续躺着、同时端详妻子憔悴但美丽的侧脸藉此减轻他的痛楚,

彦森知道那名女子伤得比自己严重,那双闔上的眼大概再也无法睁开了,他希望可以再次轻抚妻子的秀发、吻上那皎洁的脸庞,而不知为何,彦森觉得他若是真的有办法做到,会因此得到一个微笑与左脸上的小酒窝,他沉浸在思绪中,发觉刚刚想着的人是晴、并非病床上的妻子,

看来他潜入了灵感中还仍能保有自己,不过同时有两道意识在脑中流窜让人有点混乱,彦森闷哼了声,将妻子的手握着更紧,并希望这一切能赶快过去,但一句话唤起了他的专注,

「…全面撤离…」

撤离?他的两个孩子仍在其他病房,不能、他不允许,彦森强忍着剧痛下了病床,他没有亲吻妻子,他没有时间了,必须得找到孩子,否则他们将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迎接死亡,而他也再也见不到两个宝贝,必须将孩子带来、他们一家四口必须团圆,

他一跛一跛地踏出病房,剧烈的震动令走廊上冰冷的光线闪烁不定,有东西接近了,但他没时间顾虑那么多,只是用尽全力奔向孩子的所在地,

绷带、针筒和药罐被胡乱丢在各个角落,医护人员已不见踪影,留下的尽是老弱伤残,遭到遗弃的人们躺在临时病床上痛苦呻吟,

彦森只要看见还能说话的人便对他们吼着询问方向,一会后终于有人指出儿童病房的位置,他扶着墙、忍着双腿的剧痛半是奔跑半是快走地赶路,

过了一个转角后他看见了儿童病房的指示牌,但同时也闻到奇怪的味道,还没弄清楚他的头顶就佈满了浓烟,炙热的焚风席捲着整间医院,

彦森大喊着孩子的名字,但他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清楚,黑烟越来越浓厚,前方的道路已无法前进,他跑回头、并对自己说孩子不在那里面,

他全身冒汗、剧烈地咳嗽,而原路回去时许多病人已没了生命跡象,他的妻子,现在只剩他的妻子了,不能连这个也失去,不能失去晴,

彦森完全忽略了痛楚全速跑了起来,至少他以为的是这样,下一秒回过神时他躺在地上、被黑暗给包围,他吸入的每一口都是呛人的浓烟、胸腔好像被烈火焚烧,

他无法动弹,脑中唯一还清楚的思绪依然是找到老婆与小孩,就算他濒临死亡也仍尝试伸出手臂向前爬行,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他手掌的另一端不再是妻子的手,回应他的只有无尽黑暗,

彦森回到了一开始的迷雾之海,他又踢又打、撕心裂肺地吼着毫无意义的句子,只为了回去医院拯救晴,但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过了不知多久,这片虚空再次起了变化,医院的走廊重新出现在眼前,但这里全变了样,显然在遭遇攻击之后有重新翻修,木墙全换成了水泥、地板是平整的磁砖,甚至连整个格局都有所改变,

不过看起来却比他初次来到时更加破旧,地板堆满垃圾与流浪汉、没有电灯与净水,无处不是灰尘与泥垢,显然已遭到长时间的废弃,

但他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跑向妻子的病房,这一次他仍然找不到老婆和孩子,于是就在这不断徘徊,

每天都有人死在这,都是被遗弃之人,有饿死的、病死的、老死的,有时是求个遮风挡雨之地,却熬不过酷暑与严寒,但不要紧,他可以将这些人纳为他的一部分,很快地他就可以拼凑出新的老婆与小孩,

日復一日,他不断地收集尸体,有些人有着与妻子相似的双眼、有些拥有孩子的鼻眉,就像是他的家人并未死亡,只不过散落在各处罢了,

很快地他就发现哪儿的死者最多,但日子久了之后,来这的人变少了,四周长出了藤蔓与杂草,渐渐地,流浪汉换成了些年轻人,他们男女成对、嘻嘻闹闹地在这里游荡,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从这些人的身上收集到更像妻小的肢体,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并不会久留,所以没办法等到他们死在这,但这问题不大,有时他借了一隻腿或半边胸膛后,他们就会自己加入死者的行列了,

在日復一日的努力下,躯体趋近完整,再过不久他们一家就能团圆了,而或许是上苍应许了他的心愿,今天跑下来了一名男孩,和他的大儿子很像的男孩,他可以借很多东西来用,那么小雄就能完整了,

只是这不速之客用纸巾摀着脸,他向前靠近想拿开那纸巾时却听见了痛苦之音,小男孩口中念着的语句好像热针似的戳刺着他的躯体,像是魔鬼,

他大声叫喊,想盖过那带来伤害的语句、并且加速靠近,魔鬼语毕后又再次念出相同的语句,他挥手甩出了半具尸骸砸中了目标,魔鬼的呢喃终于停止,他可以安心收集身体,而小雄就快完整了,

才刚举起昏迷的小男孩时便有另一人跑了进来,那人丢了一个东西过来,下一秒他就像再次身陷烈焰中一般全身痛苦不已,

他逼不得已丢下小男孩逃跑,甚至是他的快完成的一部份身躯,他又一次被迫拋下家人,但他跟自己说那不是他的错,有两个魔鬼想阻挠他,得先躲起来保护自己才行,而他也不会因此放弃,总有一天他会带妻小回来,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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