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80节(1 / 2)
回房,晚词沉下脸,骂道:“那碧眼狐狸是没见过男人还怎么着?一上来便投怀送抱,好不害臊!话没说两句,便深情款款地看人,真是倾盖如故了!”
她骂人也文绉绉的,好多话绛月听不懂,但也不妨碍她跟着骂。
章衡在旁听着有趣,暗暗发笑,被晚词看见,立马把火烧到他头上:“你笑什么,我晓得,你受用得很,巴不得再来几个狐狸精,围着你转才好!”
章衡敛容道:“天地良心,我对她们向来避之不及,你也不必生气,将来成了亲,她们知道我家里有你这么个厉害夫人,定会躲得远远的。”
晚词啐他一口,道:“我又不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哪有恁般吓人!”
章衡笑道:“别的妇人再厉害,也不过是治自家汉子,你连江洋大盗,刺客凶手都治得,怎么不吓人?”
晚词撑不住笑了,忽道:“也不知正林那边查得怎样了。”
金黄色的圆月从云层里漏出来,照得窗纸透亮,刘密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疑心自己下午已经睡过了,在那旧宅里遇见宁月仙,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可那条石青鸾带确实不见了,她的戏弄都是真的。
他在似真似幻的叆叇间挣扎了许久,终于挣出一丝睡意,迷迷糊糊坠入梦乡。
“公子,吕相公家到了!”
轿子停下,无病掀开轿帘,晚词揉了揉惺忪睡眼,道:“这路真够长的,晃得我都睡着了。”走出来伸个懒腰,见门前粉白照墙一座,两扇黑漆大门上铜环擦得锃亮,章衡正站在台阶下和一名穿蓝锦道袍的年轻男子说话。
两人表情生动,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晚词猜测那蓝袍男子便是吕大学士的长子吕其浣。
果不其然,章衡转头对她道:“少贞,过来见过吕大公子。”
晚词上前见礼,吕其浣笑道:“范主事青年才俊,诗名远播,家父也有所耳闻,听说你们要来,他老人家高兴极了,拟了几个题目要考范主事呢。”
晚词故作惶恐道:“这等说,我都不敢进门了。”
章衡拊她背道:“到了这里,岂能放你走,待会儿好生作答,让我这个座主在吕伯面前也长长脸。”
三人说笑着进了门,走到厅上,见一相貌端严,两鬓斑白的长者坐在上首,头戴缎子如意巾,穿着素绸长领道袍,便是吕慈了。
吕慈昔日拜相,主张变法,与章父志同道合,情分非常,后来党争激烈,天子意志动摇,变法之事前功尽弃,章父受牵连黜职,抑郁而终,他也被排挤出京,做了九年闲云野鹤,此时见了故人之子,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恰似一锅五味杂陈的热汤沸腾冒泡。
章衡撩起袍角,正欲拜见,被他一把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不住道:“好孩子,你长恁般大了,比敏儿还高呢!”
吕其敏是吕慈的次子,与章衡同岁,生得豹头环眼,肩宽腰圆,穿着窄袖长袍,鼓鼓囊囊的肌肉几乎撑破衣袖。章衡虽比他高一些,看起来却单薄得多。
他站在吕慈身旁,不像儿子,倒像是护卫,望着章衡笑道:“多年不见,丽泉兄风采依旧!安国公他们可好?”
章衡道:“他们都很好,其敏兄愈发壮实了,想来这些年功夫未曾落下。”
吕其敏道:“我正等着你来切磋呢!”
吕慈将章衡看了个仔细,方才看向他身后的晚词,道:“这位想必就是丽泉的得意门生范少贞了!”
章衡点点头,介绍一番,晚词上前行过礼,寒暄半日,众人移步至花厅用晚饭。门口的丫鬟见他们来了,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名美妇人笑着迎出来。吕慈的结发妻子早已病故,两年前纳了一房小妾。这妇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打扮说是姨太太也使得,说是少奶奶也使得。
吕其浣和吕其敏都叫她姨娘,晚词和章衡方才知道她是姨太太汤氏,细看她乌云俏挽如墨染,簪环花翠鬓边排。罗衫团花红腕袖,湘裙八幅可身裁。生得十分娇艳,各自暗道大学士人老心不老。
汤氏性子活泼,席上与章衡等人吃酒玩笑,吕慈也不加制止,看她的神情甚是宠溺。
吃过饭,章衡留下陪吕慈说话,晚词先回了客房。
花厅背面便是书房,墙上挂着仿欧阳询字体写的《隐士录》,吕慈坐在一把圈椅上,听章衡道:“自从新法废止,诸多弊端日益显现,朝中孟党嚣张跋扈,皇上看在眼里,圣心回转,想请世伯回去重新主持大局。”
夜风从窗棂间漏进来,吕慈望着桌上扑簌簌的灯火,沉默半晌,道:“丽泉,我年事已高,恐怕心有余力不足。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些事便交给你们去做罢。”
章衡知道他被放逐这些年,不免心灰意冷,正欲再劝,吕慈笑道:“我记得你和你爹都喜欢听口技,宁波府有个叫钟祥的艺人,口技绝妙,明日中午我请他来让你听听。”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性本恶
阎老太爷今年六十多岁了,他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做了官,长孙更是光耀门楣,做了苗经略的女婿。阎家蒸蒸日上,司空家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司空玳手里,已经低阎家一头了。阎老太爷身体硬朗,时常来司空家看望司空玳的两个孩子。此时两个孩子正站在曾外祖父面前背书,司空玳坐在一旁听着。管家走进来,俯身在司空玳耳边道:“爷,那位刘大人又来了。”司空玳心头一跳,看了看外祖父,谎称库房有事,走了出来。
阎老太爷今年六十多岁了,他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做了官,长孙更是光耀门楣,做了苗经略的女婿。阎家蒸蒸日上,司空家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司空玳手里,已经低阎家一头了。
阎老太爷身体硬朗,时常来司空家看望司空玳的两个孩子。此时两个孩子正站在曾外祖父面前背书,司空玳坐在一旁听着。
管家走进来,俯身在司空玳耳边道:“爷,那位刘大人又来了。”
司空玳心头一跳,看了看外祖父,谎称库房有事,走了出来。
刘密坐在厅上,见他来了,起身拱了拱手,复坐下道:“大公子,昨日我收到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好生奇怪。”
司空玳道:“莫非与家父有关?”
刘密点了点头,目光向旁边一瞥。司空玳会意,让左右退下。
刘密看着他,徐徐道:“写信的人说八年前,她亲眼目睹令尊杀了令堂,有令堂的血汗巾为证。”
月仙并未说过什么血汗巾,这是刘密编出来诈司空玳的,他想儿子不会给母亲收殓,汗巾这种贴身小物,时隔八年,司空玳一定记不清了。
司空玳脸色遽变,给母亲收尸的是丫鬟夏花,自己并不知道是否少了一条汗巾,夏花也早已被自己灭口,这事无从对证。
他又惊又怒,像被蝎子蜇了下屁股,霍然站起身道:“这怎么可能!”
刘密觑着他的脸色,觉得自己猜对了,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想听听你怎么说。你若坚持说令堂是病故,我只好拿那条血汗巾找阎老太爷对证了。”
子女中,阎老太爷最心疼的便是司空玳的母亲,司空玳不敢想象他若知道真相,会有怎样的后果等着自己。
他望着刘密,脊背一阵阵发寒,思量半晌,颓然坐下道:“刘大人,先母确非病故,是那名女弟子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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