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1 / 2)
可那季天端却一言不发,他只紧抿唇角,似是在用尽全力压抑着什么一般。
季天端!本官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不成!?
季天端!!!
再不说话!便给这堂上的二人用刑了!
府尹喝道。
季天端依旧不言语。
来人!上夹棍!那府尹知道季天端是季疏月的儿子,他身后乃是广陵允卿门,不敢轻举妄动,便先准备审问这两个没有根基的。
我都看见了我说。沉默了许久后,季天端轻声说道,那声音无力的很,像是秋风里的一片落叶,不知为何,白藏之听了这声音便觉得心里很疼。
他莫名地,心口的肉便痛的厉害。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声音全部归于岑寂,那一瞬间白藏之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孙公子,是阿藏杀的。
吐字清晰,语句分明,没有任何歧义。
一切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白藏之在那一瞬间,就静静地看着季天端。
他的面容是那样冷峻,曾经温润如春的眼角如今带着难以言说的锋利
这个人,好像不是他的小公子。
白藏之以为,季天端之所以这样说,该是看错了或是怎样。毕竟水云间里灯光昏暗,或是季天端在他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迷糊了也说不准
总之一定是有误会便是了。
天端他不会那样做的,他对他那样温柔,他那样美好白藏之坚信着。
他守护了十来年的小公子,他倾注所有心里深爱的小孩儿,是不会抛弃他的。
天端
白藏之想唤他一声,却发现声音自喉咙里发出之后,全都是气声。
他自己在颤抖。
怎么回事!讲!
府尹立时喝道。
事态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的案子就在季天端一句话之后翻了!
天平忽然倾斜,所有疑问的目光和暧昧的审视都落在白藏之身上。
我昨日去水云间夜会姚公子,之后累了便歇息了。再醒来的时候,门外便有响动,我开门一看,便看见白藏之他举着自己的刀,而那孙公子,刚好便落在他的刀上
天端?
白藏之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他勉强使出了些力气,可声音里依旧是不可置信的颤抖。
那为何楼下的人说是姚镜流所杀?府尹问道。
水云间梁上垂着纱幔,又点着绛纱灯,当时楼上晃成一团,也看不真切,二楼的小厮全跑到了一楼,孙公子的家丁也被打的意识不清,当时二楼就只有在下还
天端!!!!
这一声,白藏之喊的撕心裂肺。
白藏之目眦欲裂,神色绝望至极,眼球里的红血丝几乎要被瞪出来。
那孙公子的确是上门寻衅滋事,藏之他持刀伤人也不过是想赶走家丁护下姚公子罢了这一切
季天端没有说完,白藏之已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旁衙役想要上前将他按下去,可是却被他一把推开挡掉
他就像是只被捕入牢中的野兽,眉眼里全是濒死挣扎的绝望。
天端!
他一把抱住季天端,白藏之身型高大,那季天端的个头只到他胸口,任谁都以为,白藏之这样扑过去,是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撕了季天端。
可他没有。
他只是极尽温柔地抱住季天端,颤声道:天端,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明明是姚镜流他抽出了我的佩刀之后捅进那孙公子心口的!你离的那样近,不可能没有看见!
你再说一次。
季天端垂下了睫羽。
多少次都是一样。季天端用只有白藏之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白藏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凉了下去。
两旁府吏上前,再一次将白藏之拉开。
白藏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否!?惊堂木一拍,那高高在上的府尹道。
不认。
白藏之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来,之后眼睛就被迷蒙的雾气尽数遮蔽。
我不认!!
男人嗫嚅着,却是斩钉截铁地吐出几个字。
那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那一瞬间,季天端似是稍稍回了些头,他看见泪水自白藏之完好的那一半脸上大颗大颗地滑落,直到泪流满面。
那也是季天端第一次见到白藏之哭。
之前刚来允卿门时,有师姐打趣白藏之是个木头人。既不哭也不笑,没有讨厌或是喜欢,就整日端着张冰凌子般的脸。纵白藏之经历过那样多的鄙夷和苦难,可他都从未哭过。
可此时的白藏之却泪如雨下。他哭的没有声息,可表情却是那样撕心裂肺,仿佛世上最悲哀的哑剧。
这一定不是季天端为了保全姚镜流而选择牺牲自己。直到这会子,白藏之还依旧坚信着。
许是那半张裹脸的白布叫眼泪噙湿了,那挂在耳后的布松松垮垮掉落下来。白藏之再抬起头,便露出那半张像厉鬼一样可怕丑陋的、被毁去的容颜。
登时,府衙内外一片惊叹,旋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厌恶和鄙薄。
我的天,这果真是像个夜叉!
看那半边脸!像鬼一样!
瞧一眼都觉得折寿,怪不得打死那么多人呢?
白藏之咬牙,他伸了伸手,想把那半张掉在地上的纱布捡起来。可他根本够不到,整个胳膊早已被铁索牢牢铐死。就在那一瞬间,这种被践踏的滋味居然不难过,甚至说是毫无知觉。
可能是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在听到那句是阿藏杀的时,就已经停止跳动了。
白藏之你是不认罪么!?
那就行刑!取夹棍!烙铁来!今日非将这贼子打到招了为止!!
堂上的一切咿咿呀呀的,行刑之人闹哄哄的,围观的百姓啧啧评论或是哂笑,这些杂乱的、破碎的声音一点一点从空间里抽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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