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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装着女主人遗体的棺椁被戴白绫的族人抬至灵堂,小环将粗麻布制做的丧服送到更衣室。

咚咚!

郎君,丧服到了。

进来。

小环推门入内,王瑾晨一身白衣,案桌上堆着好几卷竹简,郎君忙了一夜未曾休息,这样下去身子骨如何能吃得消。

王瑾晨将手中笔搁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后吩咐道:主母的志与铭不用另外请人撰写,由我亲自,去打听一下民间擅雕刻的先生。

喏。小环走上前将衣服置于桌前。

王瑾晨抬头,丧服的断处有缉边,衣缘部分缝缉整齐,为何是齐哀?

丧礼仪制是如此,长安从门外跨入房中,朝王瑾晨叉手,主人自幼学儒,这道理应比小人更为清楚,小人知道主母身故,主人万分悲痛,然国朝重礼教...

既然嫡妻齐同夫,又为何夫死妻要服斩衰,而妻死夫却只服齐哀,王瑾晨将长安的话打断,把它换了。

这...长安对视了小环一眼,劝谏道:主人是举人进士,国朝的士大夫,若因情废礼,违背纲常,恐遭御史台弹劾。

那便弹劾吧。王瑾晨态度突然变得极为坚决。

长安本想继续劝阻,得见脸色后只好作罢,喏,小人这就去催司衣。

景行坊

萧若兰盯着一脸惊慌的人继而道:周公定礼只有妻妾为夫着斩衰,而夫为妻丧时却降次,即便嫡妻也是如此,至国朝,即便是嫡子为嫡母守孝也是齐哀三年,国朝士大夫重什么?他们那些儒生,无非是一个礼字为首要,乱了纲常,岂不又为肃正台抓到把柄?且不说这个,就论他为李氏不顾礼制着斩哀,这说明什么?

够了!萧婉吟将棋子拍于桌上。

萧若兰依旧不罢休,至少李氏于他心中已有一席之地,这段姻缘与记忆,恐怕他终生难忘吧。

作者有话要说:五服之礼每个朝代都有细微的变化,大致承周。

第104章 祖宗之法

停尸之后,复者拿着新平郡君生前的礼服从南面的屋檐爬上房顶,面朝北杨衣三招,呼唤逝者的名字,三招之后从屋顶北面抛下,由专人抱着衣箱站在阶梯口接住,而后送往灵堂盖于亡者尸身之上,以此希望可以还魂,可人死又岂能复生。

小殓后,丧乐与服丧之人的哭声频频从王巷中传出,最先前来王宅吊唁的是昔日在司刑寺供职的同僚,在入府瞧见王瑾晨身上的丧服时眼里闪现着错愕与担忧,王舍人对令正用情至深,想来郡君泉下有知,必然欣慰不已。

只是以同等的丧礼对待亡妻而已。王瑾晨回答的很淡然。

程仁正便入堂祭奠,礼毕后朝周围瞧了一圈,四下无人,旋即将王瑾晨从灵堂拉出至院角,圣人下诏追封令正,朝廷百官得知碍于天颜必然都会前来吊唁,我知贤弟用情至深想以周全之礼送亡妻这最后一程,以往倒是没什么,可如今时局紧张,百官因之前的诏狱而人人自危,贤弟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逾越规矩,恐遭人话柄。

满朝的士大夫口口声声以礼相待以礼相待,可是连这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礼?王瑾晨甩开程仁正的手,程兄休要再劝,若御史见之要告,那便对簿公堂,圣人以女子之身御明堂,我倒要看看这礼法究竟是为谁而设的。

御史中丞来俊臣前来吊唁。门口传入的通报声极大。

若程寺正害怕受子玗牵连可走后门出。王瑾晨指了一条路。

你怎一下变得如此固执了呢?程仁正不解,一件丧服为何会看得如此重要。

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王瑾晨回道,子玗还要去迎客。

罢了。程仁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程某言尽于此,望贤弟好自为之。

前院

因府主人先前入狱,王宅的下人便对前来吊唁的御史中丞抱有防备与敌意。

这不是先前在控鹤的长安与万年两兄弟吗?来俊臣穿着一身素袍,为吊唁做的准备相当充足,只是脸上并没有半点哀容,我当怎么在控鹤见不着了呢,原来是上王舍人家中侍奉了。

来中丞是代陛下宣旨的么?长安问道。

瞧长小兄弟说的话,难道没有旨意,本官就不能前来吊唁新平郡君?

尽管不喜,但是长安依旧向其作揖赔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来俊臣将视线跳过长安,望着从拱门内走出的服丧之人,并不像先前来吊唁的几个官员一样为他的丧服惊讶,眯眼道猜测道:你们家舍人究竟是痴情呢还是多情。

待人走近,来俊臣客气的作揖道:下官来俊臣,见过王舍人。

来中丞,别来无恙。王瑾晨走上前,言语颇冷。

来某自然是无恙,倒是王舍人,尊夫人骤然离世,还请节哀顺变。

劳中丞挂念。王瑾晨也十分客气的回着礼。

既然是前来吊唁,为何他们还拦于此,这就是凤阁舍人的待客之道吗?

李氏突然病发身故与王瑾晨入狱有关也与来俊臣诬陷傅氏脱不了干系,亡妻临前与子玗言不想看到亲朋诸友为其太过悲伤,吊唁也可免之,子玗私心,想还亡妻长眠时一份清静,还请中丞见谅。王瑾晨解释道。

来俊臣因被阻拦,笑脸很快便消失不见,负手在王瑾晨身侧打转,盯着她身上的丧服道:还记得王舍人出使陇右九死一生,下官至客栈将舍人接回京城时所说的话吗?

时隔久远,子玗还真记不得了。

来俊臣抬手捋着疏松的胡须,若舍人将来陷入绝境,一定是因情所困,因情所致,才从阎王手中逃过一劫,王舍人又要自掘坟墓么?

何以见得?王瑾晨摊开手,故作不懂。

来俊臣背着双手转身朝门口走去,以王舍人的聪明才智,又岂会不知来某所言。

中丞这就要走了吗?王瑾晨站在身后招手唤道。

来俊臣顿步回首,眯着眼睛勾笑道:王舍人,明日,朝堂上见。

待人离去,王瑾晨眸色瞬变,不是惊慌也不是恐惧,而是满怀恨意,但是此番言论却把长安吓了一跳。

来俊臣正得势,明日朝堂会有议政,主母新丧,按理主人这一阵是不用入朝的,他这般言论恐怕明日会当廷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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