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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鸡鸣,将睡梦中的人拉回现实,一向浅睡的人昨夜不知为何竟睡熟了过去,当迷糊的睁开眼时才惊觉想起自己身在异乡,陷入熟睡的还有身侧之人,好在波斯一向礼唐,亲近中原,而波斯酋长阿罗憾又曾亲抵东都洛阳朝见高宗皇帝,因此对于中原来的人波斯国人一项礼待与尊敬。

察觉周围异样,萧婉吟便从睡梦中苏醒,醒来时却发现有一双眸子正盯着自己看,惊奇却又不意外,我怎睡着了...

萧婉吟从榻上坐起,先醒来的人已经将公服与幞头穿戴齐整,红袍金带,斜坐于床沿,干净无瑕,不失读书人的气质但又有点过于呆板,然明眸之下藏着的却并非敦厚。

王瑾晨见她醒了便指了指桌子上的早膳,波斯亲唐,武周虽改制,可在外人眼里与唐无二,更何况大周战胜了西突厥与吐蕃的合攻,这个天下,必定以东方为中心,所以七娘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王侍郎不想带妾身去波斯王宫直说便是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萧婉吟从榻上爬起,习惯性的坐到了镜前,欲要梳妆却发现自己并未带任何胭脂,双眼之上那对英气的眉毛也给她做了提醒。

王瑾晨起身走到桌前,伸手摸了摸盖盖的几个波斯式样碟碗,见还有温度便将手收回,临出门前抬头望了一眼对镜安坐的女子,昨夜的问话,心中一直有个极为明确的答案。

萧婉吟朝门口传声处转头,什么?

如不能带你一起走,我要何全身而退。王瑾晨道。

萧婉吟楞坐在精致的木椅上抬头对上一双极认真好看的明眸。

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该回什么,想不到要如何回答,而门口的人也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便转身迈步离开。

床榻还留有余温,在人走后,房间彻底安静,呆坐在镜前的人冷冷的盯着自己,未久,回过神后又将甲胄与佩剑穿戴上,朝先离开之人的踪迹追了上去。

初夏的风还带着春日的几分气息,早晨的露水从葡萄腾架上滴落,朝阳初升,街道上人影错落,脚步追寻着脚步,诸国语言夹杂,百花缭乱。

第139章 天下之枢

波斯宫殿

波斯酋长穿着有花纹的衣裳,宽袖,交领右衽,比中原服饰要简易,正安详的坐在王座之上聆听随从进言,头上微卷的黄色发丝已经全白,已近八十高龄,却看上去依旧健朗,双目有神。

阿罗憾作为萨珊王朝残存的王室,其出色的领导能力加上中原的扶持,使得他在西方具有极高的声望。

随从站在王座的阶梯下面,抬头仰视着自己的王,大周派遣使臣求见王,会不会是因去年突厥与吐蕃攻周,您替女皇周旋与肃清西方势力,才使得这场战争结束的如此快,女皇惦记您的功劳所以派了使臣来慰劳。

阿罗憾盯着大殿的殿门,昨日东方使臣一行人进入波斯的第一刻他便通过哨兵知晓了,汉人的服饰最是繁杂因此也极好辨认,尤其是他还曾在中原做过官。

阿罗憾倚坐在王座上一手支撑着满是白须的下颚,冥思了一会儿后站起,侧头吩咐道:命诸臣随我一同出去迎接。

恭立的随从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前弯腰道:遵命。

老旧的宫殿里,区别与波斯服饰的圆领公服与金色的革带很是醒目,波斯酋长带着残存势力本就不多的几个臣子走出正殿亲自迎接这个突然到访西方的中原高官。

使者这边请。波斯的官员对穿着中原官服的年轻人很是礼貌与恭敬,稳步穿梭在人并不多的宫殿里,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几声怒吼。

来使尚未感到诧异,只见波斯官员已经变了脸色,尤其是侧抬头看见来使的样貌时心里便突然慌张了起来,边走边思索了一会儿后在宫廊分叉口止住了脚步,使者请走这边。

王瑾晨的随从见之上前呵斥道:波斯只是大周的属国,你们的王尚且是天子之臣,而你眼前这位是天子亲封的近臣,怎可屈尊入道偏门。

波斯官员听后吓得脸色苍白,连连解释道:诸使有所不知,我王的长孙脾性古怪,且好长相清秀的中原男女,按中原的话,说是纨绔也不为过。

随从还想说什么,只见王瑾晨抬起手,人家也只是一番好意,一扇门而已,不必如此。随从只好退居主人身后就此作罢。

风吹动着城墙上的旗帜,碰面的两行人中,为首的皆为深色的红袍,拜访之人齐整的衣冠衬托着其清秀爽朗的面貌,而穿在老者身上则多了几分干练与威严,阿罗憾走上前,一见如故般的握住了王瑾晨的手。

老夫当是谁,原是秋官侍郎。

阿罗憾道着一口流利的洛阳正音,王瑾晨这才想起他在洛阳居住的年数比自己的年岁都要大,大酋长识得下官?

载初元年二月十四日,皇帝陛下在神都紫微城洛城殿亲自策问贡士,老夫曾在殿廊上瞧见过王侍郎。阿罗憾解释道。

大周延续前唐,因此遗留的旧臣之中还有不少异族,王瑾晨听过这个波斯皇帝之子,先时唐人称之为波斯国大酋长,但一直未曾见过面,又或许是自己从未留意。

原来如此。

阿罗憾在朝多年,亦知眼前人是女皇极为器重之人,其宠爱程度不亚于白马寺那个伪和尚,即使自己的虚衔比其官阶要高,但仍旧表现得极为恭敬,王侍郎殿中坐。

阿罗憾攥着苍老褶皱的双手,因周易唐,而自己又作为唐臣曾为先帝效力,便一直心存惶恐,这几年来极为想要替大周效力夺取功劳以此获得皇帝的信任,侍郎来到波斯,可是天子要臣做什么吗?

王瑾晨轻轻摇头,刚坐下不久便又撑着地毯起身,下官此次来是有事要与大酋长商议的。

阿罗憾随其起身,王侍郎请言。

陛下登基已有三载,然却一直为是否正统一事困扰忧心,大酋长居中原已久,想必也知儒家治国之道,华夏至今历数朝共千年之久,陛下以女身登基为帝成千古,引天下诸学、士所不满。王瑾晨道。

波斯亡国,阿罗憾久居中原,因此对中原朝政很是熟悉,女皇陛下的困扰,我一直知道,作为大周的属国,此次战争,我也是拼尽全力才让西方势力肃清使之没有卷入与中土之间的混乱让大周朝皇帝陛下再增苦恼。

一阵狂风卷起风沙,将尘土带进这座重拾繁华不久的老城,穿着各异的商人骑着骏马牵着数十只骆驼,驼铃声伴着酒馆内的胡琴奏乐阵阵响起。

宫殿门

一个黄头卷毛,浅蓝的瞳孔,连带着络腮胡子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从宫中走出,其穿着打扮与身侧跟随之人稍有不同,额间系带环绕正中间还镶有一颗璀璨的蓝色宝石。

宫门外有几匹骏马,马鞍与马饰并非西域之物,牵马的人衣冠与长相也十分不同,那双蓝色的瞳孔一眼便瞧中了这群从中原来的汉人,起初并未在意,直到目光扫视到其中一个手握着剑柄目光朝向宫城一动不动的年轻便衣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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