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5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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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暑假里写的《欲界俗人广记》,自从在《新女性报》和《十字街心》连载,也因一个个平凡人不平凡的故事,引起越来越多读者的惊诧侧目,许多相识不相识的评论家都围绕这个小说写评论。

珍卿不时阅读报刊上的评论,发现读者和评论家最惊异的是,作者怎么能把一个个伧俗的凡人故事,营造得别开生面又惊心动魄?因为作者模仿了《儒林外史》的行文方式,还是用了侵浸眼耳鼻舌身意的白描式写法?业余供职《宁报》的孙离叔叔,拂开表象看到真正的缘故——他说是因为作者跳出了窠臼,描绘文学家们日日看见的蝼蚁式的凡人时,脱离了居高临下的“批判、否定、怜悯”的圈套,把他们当成有血有肉的主人翁在描绘。所以读者看到这样的人物和故事,感觉好像就是身边存在的人与事。然而作者又以高明的写作手段,给读者提供了新异的角度,让读者看到一个个似乎熟悉又仿佛很新鲜的人……

孙离叔叔还把故事寓意广而大之,说作者一定有着深厚的人本思想,才能“看得见”一个个血肉鲜明的人。是啊,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人翁,只有从他们每人自己的角度,才能够了解或好或坏或雅或俗的真正众生相。

珍卿枕着手臂躺在沙发上,从玻璃天窗里看着夜色,觉得世界与人生充满着诡秘与悬疑。她禁止自己再深想下去,陡然把报纸扣在脸面上,她紧紧地闭着眼放松精神。

珍卿漫无思想地躺了一会儿,听见轻微的开门与脚步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留声机里奏响《帕赫贝尔的卡农》(pachelbel's connon)。三哥向珍卿走来时就对她伸着手,到近前用一股绵力拉她坐起。他们一起听着很有规律的乐声,却做着再俗气不过的事——三哥竟然在晚上给她买糖炒栗子,现在又亲力亲为地剥栗子皮,珍卿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三哥,你怎么叫我晚上吃这个?”

三哥一向在意她饮食是否健康,常常着紧得像是亲爹一样,但他今天显得非常奇怪。这时他剥着栗子极是认真,竟然没有尽速答珍卿的话,待到一气剥好三个栗子递给珍卿,他才微微笑地说:“杜叔叔在江平陪着红姑,他今天发来电报,说不能如期回来。“

珍卿无所谓地应一声,她跟杜教授常常分离,其实也没什么啦。又听三哥说:“我今天想跟你说说话,我们都晚些睡,吃多点也无妨。”珍卿就不作他想,两人相互询问诉说着今天的经历心情。

这一天晚上,珍卿和三哥聊了好多好多,儿时闲事、书本知事、人情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到第二日珍卿心情格外轻快。三哥看她脸上笑容增多,比自己遇到好事还高兴得多。

到下一个礼拜的时候,珍卿在学校参加英文讲演比赛,把教会的慈悲救世精神跟中国的“人本思想”比较,从夏朝的“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讲到孟子的“民贵君轻”思想。喜欢她的同学是真愿意拍手喝彩,反倒洋人执事们听得惊诧又疑惑:中国这么腐朽落后的地方,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人权,怎么可能在那么古早的时候就有“民生”理论,这些中国人莫非是往自己身上贴金?

但是多数人都认为珍卿讲得精彩,高教务长新聘任的国文女先生,听过这次讲演后据说对珍卿印象非常好。珍卿得了英文讲演比赛的第二名,虽然大家都以为洋人评委执事不公,大大地委屈了真材实料的珍卿,珍卿还是获得了奖品和机会,之后可在海宁各学校联合讲演比赛上亮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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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一家之内各人心

参加讲演比赛挺得乐趣的珍卿, 这一天心情轻快地回到家,见胖妈张头探脑地站在门口等她,珍卿微微有点惊喜, 问她什么时候从江平回来的,又问杜教授是不是与她一同回的。

胖妈平庸肥白的脸恐上, 不是平常不逊又散漫的表情, 她似乎急切地想告知珍卿什么, 却听后花园传来一两声笑语, 听见三哥温煦的声音传递出来:“胖妈, 是小妹回来了吗?”

胖妈即便有话也暂时放弃讲,珍卿稍微扬声表示是她放学回来了。但三哥并没有跟着客人迎出来。珍卿跟胖妈一前一后上楼梯,胖妈这时才答今天从江平回来的。他们在楼梯间又听见一阵畅笑, 胖妈正打算细说一件要事,却听珍卿问起来:“来的是哪里的客人?”

三哥虽然惯常见人三分笑,但那笑常常只是热情地挂在脸上, 并不能真心地发出笑声。今天他却笑得这样开心!

胖妈闻言顿住一阵, 暂时按下还没组织好语言的其他话, 告诉珍卿客人是鲁州来的一个莽哈哈的唐经理,三少爷见着他一直挺高兴, 他们两个人吞云吐雾谈了半天了。

珍卿和胖妈走进阁楼的门, 见她房中摆列了好多东西,这时秦姨跟上来跟珍卿说:“五小姐, 那唐经理备了好些礼品。给三少爷带了足有一车烟酒, 叫他备着以后待客送人, 这些绸缎首饰还有笔墨纸砚, 都是唐经理特特送给五小姐, 给太爷也备了足量的礼品……呵呵, 这唐经理真是手敞得很,送东西就跟备嫁妆似的,跟咱们三少爷是一个脾气。”

珍卿看房里摆得满当的礼物,打开那一箱子的赤金饰品,见里头镯子、项链、胸针、发饰一层层摆列上来,明晃晃地闪着人眼,就跟掉进谁家的金库里一样。这唐经理送礼的架势是跟三哥很像。

珍卿又摸着那些精美的布料,从鲁州来的唐经理,是不是上半年受乔秘书叮嘱,给他送了十五匹堆仓布做慈善的唐经历呢?若真的是那个人,倒真要当面谢一谢人家。

秦姨下楼忙活事情去了,珍卿叫胖妈帮着整理这礼物。珍卿自己有文人的清高习性,并不贪求披红着彩、珠光宝气的生活,可是一件件礼物收拾起来不免心生感慨:她以前在杜家庄做土财主家的小姐,从没试想过有天会过这样豪奢的生活,有时竟会无端端地生出不安。

胖妈心不在焉地理着东西,抬头睹着珍卿正要张嘴说话,忽然秦姨在楼下向上头喊:“五小姐,你有的电话!米小姐打过来的。”珍卿去接了一趟电话,米月说说想组织一次秋游,大家骑着洋车去黄溪公园里外转转……

珍卿接完电话回阁楼上,秦姨又特特地跟上来,亲自给珍卿放了洗澡水,又拉着胖妈下去说想叫她帮帮手。把胖妈拉到一楼厨房里边,秦姨压着声音告诫胖妈:“胖妈,五小姐前阵子受惊受累,霜打茄子似的没精神,这两天才见高兴起来,你的事先别烦五小姐。”

胖妈觉着,现在的秦姨有点像从前的秦管家,理直气壮地对人发号施令着,她心里不平面上不愤地回:“哼,我跟五小姐最要好,说说又怎么!秦采薇,你少拿屎壳郎当药丸子,你现今倒管起我来了!”

秦姨神情一顿,倒也算不上多生气,也哼了一声说:“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三少爷还要见天费心哄三小姐,早晚间也神不定魂不安的,你拿捕风捉影的事去烦五小姐,就算五小姐不说什么,三少爷先要记你一个不好。”胖妈先是神情一鼓,却又马上泄了气,干脆也不跟秦姨对嘴对舌了。

到吃饭的时候,珍卿见到唐经理的庐山真面目。她觉得不该称这个人为唐“经理”,看他长袍马褂拱手作揖的派头,还有似乎含着葱酱味的鲁州方言,此人看着妥妥的是一个土掌柜。这人说着跟珍卿同学梁玉芝相近的方言,说起话透着一股直率爽迈的劲儿,一笑起来就见牙不见眼,显出一股憨厚跟原生态。

珍卿也热情笑着问唐经理好,特意谢他上半年给她的压仓布,那些物美价廉的布用来救济穷人,也是唐经理的一份善举德功。唐经理被恭维得不好意思,也不敢正眼多瞧珍卿,连连撇嘴摆手自贬:

“大小姐这是臊搭我老唐嘞,自家的买卖还说啥买啊,要不是怕大小姐不要,我一分钱都不收你的。咱的看家本事就是印染,别的我不吹嘘,大小姐说的出来啥颜色,我就能染出来啥颜色;大小姐喜欢什么花布,随时跟我老唐支会一声,印布是比染布麻烦,就是制版耗时费钱,只要大小姐不太着急,就是想给月里嫦娥做个花褂子、花裤裤,老唐也依葫芦画瓢给你印出来……”

珍卿见唐经理虽然粗鲁直白,说出来的话还是讲礼爽快的。两下见过面秦姨过来请大家入席。宾主入座后菜品就流水似的上来。珍卿早看出三哥看重唐掌柜,例来三哥生意上的人,他鲜少领到家里来招待,他们俩还谈了一下午,而他们晚饭桌上的菜色也偏重腌辣咸,一看就是鲁州、禹州的口味儿。

没想到秦姨还准备好大葱跟酱,唐老板搓着手乐得直眼眯,对着珍卿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陆东家、大小姐,我老唐是个粗鲁的乡下脑壳,从前沿街沿门收夜香——啊,呸——”老唐笑着轻扇自己一巴掌,说了吃饭不该说“收夜香”的事,解释说他走街串巷没规矩惯了,生意做大了也有人请他吃那啥西餐大菜,他总不习惯西餐把菜跟饼鼓捣一块的架式,还说整那么大一块肉就盛盘子上桌,也不在灶下就给客人切好,还要上来叫客人自己切。反正那大菜他多少年都吃不惯,就是喜欢吃鲁州的煎饼卷大葱,还喜欢可劲造炖肉炖鱼炖肘子啥的。

珍卿和三哥都是忍俊不禁,唐经理都说了是自己人,在自己家还有什么必要做假呢?粗鲁的唐经理又高兴又羞赧,吃起来东西是比珍卿和三哥豪放,但看起来也不是他最自在的样子。珍卿看他饿狼似的吃相,倒也被激起了食欲。

大家边吃边随意地说点话,唐经理还问珍卿喜不喜欢酱肉,珍卿说喜欢,唐经理忽就瞅一眼陆三哥,遗憾地直是咂嘴搓手:“大小姐,不是我老唐跟你吹,鲁州的酱肘子那叫一个香。临行前我准备拿一坛腌肘子,带过来给东家和大小姐尝尝新鲜。还是我老婆多余说一句,说东家跟大小姐生在南方,怕吃不惯这齁咸的口味儿,临了来就拿了俩肘子,可惜了了的。”

陆三哥和珍卿一同失笑,这唐经理总是表现出鲁州人的率真来,确实叫人心生好感。珍卿又想起上辈子的一个电影,说礼物准备好了却没有拿来,却特意到人家面前提起来。陆三哥却对珍卿笑这唐经理,说他无论走礼送人情,还是给工人发年礼,动不动就喜欢送人肘子。

吃完晚饭,三哥叫徐师傅送唐经理去宾馆。稍时,珍卿问三哥唐经理来海宁做什么。三哥说他是来送钱的,他正欲办的那个教育基金会,三哥正在到处提钱弄足注册资本。

三哥说唐经理是个外粗内细的人,看着憨厚直率却精明不外露。他原来的东家不懂做生意,总是猜忌唐经理藏奸,纵着家人一来二岔的,把好好的厂子整破产了。三哥机缘巧合买下他东家的厂子,见唐经理念着东家的知遇之恩,在东家落魄后自己出钱养着东家。陆三哥觉得他人品能力上佳,盘下厂子后继续留着他做掌柜。

说到这,陆三哥忽然犹豫了一下,募地跟珍卿提起另外一件事:“昌意的房子已经寻好,随时能让红姑过去住。”

珍卿闻言眉头皱得很深,而后喟然长叹。她前阵子收到睢县来的信,杜太爷也差不多快回来了,红姑这件事最好快点了结——不必设计什么父女重逢的画面。杜太爷不是雅量通透的人,若叫他与满心痛苦伤痕的红姑一起,天晓得会碰出什么火花来。

陆三哥看着她稚嫩的脸,不由得心生怜惜,怜惜她小小的年纪竟要操心这么多的事,而这些本不该是她操心的。想从他在江平猝然被捕到应天,小妹之后一系列机敏果决的应对,他都听阿成和胖妈说了。一个人有智慧当然重要,但其实分析和决断更重要。若非小妹临机决事果断,恐怕他的案子还要麻烦得多。可叫她一个纤弱闺秀,担负起这些腥风血雨之事,又无端端沾染不必要的人事,让他总忍不住愧疚又怜惜。

那时候,古水船帮杀了调查处的人,其实多少也伤及无辜乘客,包括小妹提起过的鬼手青兄弟中的阿禾。小妹这阵子坐立难安,其中一桩恐怕也是为伤及无辜。陆三哥与她心有灵犀,晓得她当时火烧眉头什么也顾不得。陆三哥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她的心与他是一样的:他们都愿意为了对方的安好,做出违背心意和原则之事。

珍卿不晓得他的心迹,她顾自蹙眉想了半天,问三哥:“我想把祖父跟红姑隔开,三哥,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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