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6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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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客不是浩云的一惯作风,也不是谢公馆的待客之道,而且他姐姐祖怡虽然豁达,为着跟姐姐要好也当审慎些。所以在几家吴姓人离开后,她把儿子叫来谆谆教诲:

“……浩云,为人处事不可只图一时爽快。你把各路宾客款待好,小有嫌隙的可以化敌为友,原就亲热的可以成为帮手,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谢董事长还借亲身经历说事:她与第二任丈夫结婚很低调仓促。那时她有位堂房阿姨在江平,从别人口里晓得外甥女再婚,却不请她。谢董事长当时事业家庭交替地忙,没把这桩小事放眼里,那阿姨却到死不原谅她。谢家族内的事她总爱跟她对着干,给她找了一大些小麻烦。

总而言之,就是你觉得无所谓的事,在别人眼里也许比天都大。所以看似是两个人结婚,对不同阶层、教育、亲疏的宾客,必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没人能把人情处理得完美无缺,也没人能时时处处左右逢源,但至少婚礼这种人生大事要谨慎用心。

谢董事长最后也唉声叹气:

“我对你跟小妹,与对二姐一样期望,总之,结婚是人生大事,须对爱护你们的亲朋好友有交代,务必打起精神给我好好应对,以后生子乔迁之类,就随你们的意,大办小办不办都好。

“在待人接物上面,小妹比你杜叔叔强许多,根柢上还是一样,一样清高文人的品性。我猜她这些日子应酬客人,心底一定不耐烦了。”

陆浩云本不觉得二姐会有心结,听母亲这么讲便去找姐姐聊,二姐抱着孩子叹气冷笑,说吴家人是自作自受,她怎么会怪亲弟弟?其实小英的满月她不想大办,谁知道吴家人耳朵那么长,听到消息就说来庆贺囡囡满月,伸手不打笑脸人,二姐难道说我不许你们来。别说吴二姐跟吴家疏远,连吴家人用心巴结的元礼、仲礼,都不知道如何亲近这些本家。

陆三哥比母亲更了解珍卿,自然晓得她在强自忍耐,忍耐这么繁复忙碌的婚礼。本想这天晚上好好陪她,不想又有一件无聊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谢公馆自诩为埠上清白商家,生活在这鱼龙混杂的海宁城,虽不免跟帮派分子虚与委蛇,却不屑真正跟他们搅和在一起。本城帮派头目多从底层上位,讲究人面、排场却也狡猾世故。谢公馆儿女喜宴不请他们,他们会装作不知以全颜面,事情就心照不宣混过去。但也有忘乎所以的狂人,竟敢对着小报记者大放狂言,说谢公馆若不给他发喜帖,他就带着帮众冲进会场,砸翻贵公子娇小姐的喜宴。

陆浩云不怵这种小头目,却也得找人问问怎么回事,看那人只是吹牛皮还是真有计划。这天回到楚州路小妹已睡了。

翌日,珍卿读报也看到这消息,她心内反感又无可奈何。

婚礼最终铺排得如此盛大,最初是杜太爷不甘心低调,本质上实由于谢公馆家大业大人面大。他们无论做生意还是做慈善,与珍卿和杜教授纯做文人不同,外场人讲究场面、人面、情面,这些都体现在人情来往中。

珍卿能够理解并体谅一切,但她没有神仙的清心药,长久应对人情干不了正事,自然而然地心生厌意。

珍卿没精打采的一天,从早餐与读报开始。而被狗吓得在家窝三天的杜太爷,今天终于满血复血,精神奕奕地跟珍卿说,叫她陪同去明华酒店看亲戚,人家远道而来他却缩在家,实在太说不过去。

祖孙两个人吃完早饭,珍卿没一刻钟就收拾好,随时可以向明华酒店进发。早饭时就兴匆匆的杜太爷,却磨磨蹭蹭一直不出来,珍卿叫胖妈问怎么回事。

胖妈回来告诉珍卿,说太爷刚才开门挤了手,找了紫药水正在擦呢。

珍卿到杜太爷门前刚要敲门,老头儿从里面开门出来,看他若无其事地背手出来,珍卿着急地问:“祖父,伤的哪只手?伤得厉害不?不然你别去啦?”

杜太爷颇不屑地哼一声:“挤到手指头,又不是挤到脚杆儿,恁娇贵!”他的不屑中似有丝笑,似有似无似神秘的笑。珍卿倒没有细琢磨,看他左手撑着拐杖,看来是伤着右手了。

一路无话到了明华酒店,睢县亲友各自住着堂皇的宾馆房间,没事还是喜欢扎堆儿闲聊。因为有几位上年纪的在——姑奶奶和向渊堂哥老两口,聚会的房里倒是男客女客都有。

两下里见了面,大家自有一番亲热礼数。向渊堂哥一家和姑奶奶一家,都是亲近又熟稔的亲戚,大家在一起都挺自在。沐浴着早间明媚的阳光,姑奶奶难得夸赞杜太爷:“这个日子你选得好,前后都是响晴的日候,亲戚们来来往往不踩泥地,接亲送亲都不挨雨淋……”

杜太爷昂着脖子洋洋得意,说这日子是他千挑万选的。

大家寒暄一大圈相继落座,珍卿和杜太爷坐在斜对着窗的客位。杨家宏云表哥的媳妇,关切而格外殷勤地问杜太爷:“表舅爷,前儿听珍妹妹说你老脚崴了,今天看着是大好了吧?”

珍卿也微笑地看向祖父。分明是杜太爷被那群狗吓坏,缩在家里不敢出门,非告诉亲戚说他崴脚了。

离家前杜太爷脸上的怪笑,又重新映入珍卿的眼帘,就听杜太爷乐乐呵呵地说:“唉,人老不中用了。走楼梯一个没留神,是崴了一下脚杆儿。没啥大不了的,珍卿跟浩云,说破天非不叫我走动,你说这不是怠慢亲戚么。我这脚杆儿一见好,我这……我不马上来给亲戚赔罪……唉,人老啦,眼瞅着是不中用嘞,今儿一早准备出门,开门时候没经心,你们瞅这,我这手指头又叫挤了,还涂了紫药水来的,要不然来得更早嘞……”

一屋子亲戚在听杜太爷说话,珍卿也是费解地看着他:杜太爷应该伤的是右手,却见他声情并茂地说着话,一边拿右手使劲扒拉左手袖子,然后,动作夸张地高举起左手,现出腕上的百达翡丽金表,好家伙,那金表圆得标致的表盘,就像一方金光闪闪的湖面,向人们眼里射出万道金光。对面三位老人不约而同地眯眼侧头,继而下意识地以袖掩面。其他人也被强光晃得不能睁眼!

杨家大表娘“唉呀呀”地捂眼睛,然后闭着眼,神奇古怪地朝杜太爷的方向问:“哎呀,表舅,你行走揣着金元宝是咋,咋照得这亮煌煌的。哎呀,眼都睁不开嘞!”

珍卿立刻起身欲按下杜太爷,见他左手臂及时地落下,她心里一口气悄悄松开,想这老头儿可算收了神通,要不然真该请如来佛来降他了。珍卿讪讪对亲戚们发笑,心里咬着牙想这老头儿太爱现了。

谁曾料到,杜太爷放下那唐突的左手,又用它抬起被挤伤的右手,好家伙,室内陡然又是一阵强光反射,刺得对面三位老人又掩袖闭目。这老头子还煞有介事地说:”你们瞅瞅我这紫药水,唉呀,手指头现在还蹦疼蹦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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