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99节(2 / 2)
两个女孩子一起读完报道,怡民比珍卿更怒不可遏,珍卿是否有真材实料,她一路从港岛看到波城,亲眼见证珍卿的勤奋和天赋,中国人若信她是伪造的假天才,那愚蠢至极无可救药,可中国人的事与东洋什么相干?他们这样言之凿凿地大放厥词。
珍卿若有所思地沉默着,说她的文章是杜教授代笔,这真是闻所未闻。她到底触了多少人的逆鳞,踩了多少人的尾巴?她从前作文演讲很注意不涉时政,基本从不提及政府和领袖,可去年国土沦丧没忍住影射,今年的画展也大揭政府之丑。乔治·周是吃国家饭的官费生,他人前人后对政府和领袖“感恩”,不遗余力地攻击珍卿,以维护国家、政府、领袖的形象,这一点珍卿还能想得通。
却搞不清为啥东洋人关注她,她承认啊,她当初画《葫芦七子》系列,是将各个列强的民族特质,作为为祸“震旦”大地的妖鬼的特点画进去,暗戳戳影射了不少侵略者,东洋人的猥琐形象也在其中。但她也怕惹出事挣不到钱,那些“佐料”加得很隐晦,以致于很多读者被潜移默化了,都不知道自己被潜移默化了。还有《渔家傲》一词中,也确凿写过“东洋西洋皆凌犯”,“神州儿女皆来捍”,表达保家卫国、不惧一战的决心。自从国家大面积丧权失地,她近来不大掩饰对东洋的厌恶,作文演讲,常会直斥东洋人的兽行和野心。
难道就因为这些细节,竟至于引起东洋军方的关注?她有这么大的份量吗?
珍卿其实有所不知,她这次办画展开幕就遇暴雪,加上天灾人祸造成的民生问题,以及如火如荼的总统选举,所有传媒重点关注这两方面,画展该有的声势就没有造起来。
可她遵从慕江南先生之意,把这次的作品都印成画册,一共印了有一百二十册——原本珍卿不想印这么多,人家印刷厂彩印机开一次两百美元,珍卿要是只印一二十本,哪对得起她付的高昂开机费。印好往国内发了八十册,就装在货轮的集装箱运回去。八月份的时候就运到了。
慕江南先生看到她的画册,很满意珍卿一直笃志勤学,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的门生故交遍天下,珍卿送回的册子散出去不少。
而珍卿她爹杜教授,也从慕先生那得了画册,这个誉女狂魔不放过任何炫耀女儿的机会,炫得周围人都麻木了。当珍卿的画展开幕演讲传回国内,杜教授特意辟出两节文学课,拿着珍卿的画册对照讲她的讲演大讲特讲。
密切关注珍卿动向的滕将军,也以高价辗转买到一本画册。后来更是突发奇想,叫人仿照珍卿的精良画册,在国内翻印了不少粗糙的版本到处散播。他一翻印其他人也跟着翻印。珍卿的画展在国外还没办出啥名堂,她作品集的粗制滥造版本,在海宁、应天等大城市里,快达到每个儿童人手一本的程度。珍卿的画册红得不得了,她又一次被读者拱到神座上,多少人已将她当作神人瞻仰崇拜。
也亏她在彼邦困于冰雪之境,彼邦其他地方的新闻时事,她都时而听到时而听不到,国内的新闻和家书就更难得。要不然,她要是晓得那个姓滕的,成了翻印她画册的盗版头子,她是刨了他祖坟的心都有!
随着珍卿再一次大红大紫,杜教授把她去年作的文章,又集成一个文集发行了,画册的大热提前给文集蓄势,珍卿的新文集是印多少卖多少。
然而其中文章多语涉东洋人,字里行间斥东洋人为豺狼虎豹。而且珍卿但凡讲什么道理,绝不是人云亦云说空话,她总是旁征博引条分缕析,使她的说理叙事益曾信服力,何况她在国内那么多狂热的拥趸。
因此,国内对东洋开战的呼声很强烈,各个行业的男女青年,游行抗议都特意带她的书,并在对峙当局、教育民众时,引用她文章中的精练语句。
东洋人对反侵略的活动太敏感,凭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直联络到剑桥镇的东洋学生,就有了针对珍卿的试探性抹黑计划。
珍卿不知其中如许多的内情,但她注意到东洋文章的作者,姓氏似乎有点特别,就跟怡民确定姓氏的翻译。
当怡民确定作者姓“大岛”时,珍卿直接联想到一个人,就是美术系一直跟她别苗头的大岛樱。但也不能先入为主,这大岛樱虽然对她面上不愤,心里不平,举动礼数也没有太失礼。
珍卿思忖找啥人盯大岛樱,盯田中三十八和李奎在的华人朋友走不开。怡民说她可以矫情伪饰一番,接近大岛樱探她的口风。但珍卿觉得大岛樱没那么傻,如果她真是幕后黑手之一,不会不晓得她和怡民同住,两人情谊好得不得了。要怡民伪装涉险,珍卿一万个不愿意。
珍卿还是找到了萨尔责,萨尔责就指使流浪汉盯梢,发现大岛樱跟田中三十八有交往,跟那韩人李奎在也有交往,但有交往也未必密谋什么。
珍卿决定先不管大岛樱,集中精力对付三十八和李奎在。这俩人在学业上也还行,并无明显冲犯校规的行为。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二人竟有长期的piáo娼史,而且piáo的时候假装是中国人。
珍卿压根不向校方举报,直接给镇上报纸提供素材,详述主人公的姓名、院校、年级、专业,并附赠高清晰度的黑白照片。镇上报纸一登载这新闻,校内和城中的报纸立刻转载。校规没规定piáo娼就开除,但这俩人一定名声扫地了。
听说东洋人一旦名誉有损,为了维护名誉甚至会切腹自杀,但三十八并没有切腹自杀,后来他就转学到西部,把狗腿子李奎在丢下了。
抹黑珍卿伪装天才的舆论,就慢慢地平息下来,连很猖狂的乔治·周也消停了,也不知是否嗅到危险的气味。
至于如何对待大岛樱,珍卿没想好用啥办法。但把这里抹黑她的事件,给最初给她通风报信的野口次郎先生,详细地讲明了原委。珍卿原本是不打算说的,若野口先生真心同情中国,并且是虔诚的和平主义者,无谓叫他与东洋军方结怨,也许将来会害了人家。但怡民立刻告诫珍卿,若她把野口先生撇在一边,不把这件事对他有一个交代,野口先生会觉得是对他的轻视和羞辱。
珍卿还想跟野口先生说,请千万不必为她做什么,她实在不想置先生于险境。怡民说珍卿越是这样说,等同于对野口先生用了激将法,野口先生更可能会“做些什么”。弄得珍卿最后诚惶诚恐,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有一回珍卿去哈大,有两人过来跟她讨论画展,很客气地轮番提了不少批评意见。珍卿跟二人议论有时,终于散了以后,就见大岛樱背后灵似的,蹦出来跟珍卿客套两句,就意味深长地念起一段话:
“一个像你这样的姑娘,她通常会有两面镜子,一面是真正的镜子,一面是她的崇拜者——后者的圆滑奉承,刚好弥补了前一面的直白粗鲁。前一面镜子告诉你,你脸上有颗丑陋的麻斑呢。后一面镜子说,胡扯,那是个妩媚动人的酒窝。你们女孩子,只有当后一面镜子也说一样的话,你们才愿意相信前一面镜子的话……”
珍卿大概能听得出,她念的是席勒《阴谋与爱情》词——是女配角米尔佛特夫人对女主角露易丝的话。
大岛樱看着脸上打结的珍卿,就做作而温婉地说:“噢,杜小姐,你好像不懂德语啊,那我再用英语讲一遍。”珍卿惊诧又狐疑地看大岛樱:“樱啊,你刚才难道讲的不是东洋语,我一点没听出像德语,你们东洋人真奇怪,不管讲什么外国话,都像讲你们的东洋话!”
说着也不由大岛樱分说,珍卿以非常丝滑的德国语,将大岛樱刚才背的那一段,非常完整地重背一遍,这一段话的末尾处,有米尔佛特夫人问露易丝的话——你这么死瞪着我干什么?
珍卿对着大岛樱原样念出,然后礼貌地跟她道了再见,空留觉得世界真不公平的大岛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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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世上岁月几许长
其实关于珍卿的写实主义, 不单大岛樱这些外国人有非议,一些平常也算和气的中国同胞,人前背后未尝不讲珍卿自视过高, 说好心劝她一大车的话,她竟然半句也听不进去, 就是一意孤行地办那画展。也有干脆说珍卿自己成笑柄, 连累其他中国人一并被嘲笑。
当然, 这些公然发表讥言冷语的, 在中国人中还是少数的, 珍卿专门写文章讥讽之,开篇就借鉴伟人的名言,说有些中国人做奴隶做久了, 总感觉处处不如人,见到洋人永远直不起腰,自己的东西永远不如洋人, 这等人不但自己乐于接受奴隶地位, 连带他们的子孙也须做洋奴!
这文章让洋奴们恼羞成怒, 实际也刺激到某些混沌的爱国同胞。
安拉学院戏剧系有个叫乔芳娜的,屡次登门只求跟珍卿谈一次。乔芳娜说她并非不爱国, 可正像珍卿说的, 她确实觉得中国样样不如人,就不说民主、教育、科学、军事, 就是他们中国的戏剧文学, 就比不上西方戏剧深刻动人, 不过是糊弄愚夫愚妇的东西。
珍卿跟乔芳娜谈了很久, 从戏剧产生时满足的对象, 以及中西戏剧的语言、舞美、妆造、表演等, 讨论中西古典戏剧的异同之处。
珍卿无不怅惘地跟乔说,中国戏剧的落后,未必在于艺术和内容有多糟,不过是西洋人经济政治的优胜,让他们似乎有了文化艺术上的优胜,中国人自己也觉得自己糟糕,就不肯认真钻研祖辈留下的东西。
譬如元明时涌现的大批剧作家,他们创作的戏剧其实魅力尚在,只是不适宜今人的观感,但稍加改造未尝不能重造经典。珍卿问转不过弯的乔芳娜,中国元代的戏剧家汤显祖,被西人称为“东方莎士比亚”,乔芳娜是否了解他的作品。乔芳娜《牡丹亭》还比较熟悉,其他的不过略知其概。
珍卿就不客气地批评她,不知所以就人云亦云,说她没有做学问的严谨态度。乔芳娜并没有辩解,蔫头耷脑地回去了。
至于乔芳娜以后如何自处,珍卿没有余暇多关注她。十月份虽有一阵晴明的日子,但她的画展行市还是惨淡,尤其跟国内的盛况相比真不行,杜教授甚至叫她把画寄回去,单独给她办一场画展都行,但是慕先生没有同意。
珍卿和亲友师长都不甘心啊,小人们之前的抹黑唱衰,确实给本邦人造成恶劣印象,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导致广告攻势收效甚微。但他们就是不甘心,数典忘祖的假洋鬼子得意了,瞧不起中国艺术的真洋鬼子得意了,中国的艺术就此铩羽而归了?打肿脸充胖子也得硬充着。
珍卿私下揣想过很多回,天气转暖至少要小半年,总统选举和民生问题,也至少到明年才会冷却。画展的转机可能在明年春暖时,也可能根本没有转机。不过,就算不让亲者痛仇者快,她这画展至少要撑到明年。所以,镇音乐厅要继续花钱租着,画展还要继续雇人开下去。珍卿虽然不天天在那盯着,不免要管理资金和一些琐事。
由于东洋人对她过分关注,珍卿把注意力转回到东洋事务上——研究东洋民族性本在日程内,她上年就收罗了许多相关资料,却被画展的事务耽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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