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4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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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积德为善成厚地

杜教授提前过生日这天晚上, 珍卿躺在床上还跟三哥讨论,一定不要让娇娇到北方念书,看着平京周边动不动打一拨, 她对于北方的局势真得不看好。她难免想起驻守冀州的滕将军,心情还是有一点复杂的。

说到国家大势, 三哥便顺势跟珍卿讲一讲公事。她之前鼓动他转移产业到西南地区, 他也确实觉得可以转移一部分。但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他的合作伙伴几无赞同他的。就像他当初犹疑小妹的话一样, 谁也不认为当局会轻易放经济和政治中心。

但是东洋人对中国的蚕食鲸吞, 也使小妹的前言被一一印证。且谢公馆能接触的不少上层人物,也透露出韩领袖无意与东洋一次决战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上头人一旦真狠下心,所谓的经济金融政治中心都未必保险。

他的兴华教育基金会早已在梁州办大学, 他在西南数省建立的人脉关系网也不小。二姐夫妇在西南为防治传染病做的工作,还有二姐为研究中药治传染病建的实验室,原本都是出于爱国公心才去做的。现在都能算他们应对战乱的后路之一。至于说原本在国外留下的退路, 非是有灭顶之灾的绝境, 他们无意轻易抛别母国去就他国。

然这些小打小闹权当退路的考虑, 都不能与迁移大宗产业的考虑同日而语,这种事业上一旦决策失误, 也许数代人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掌舵之人怎么敢不慎之又慎呢?所以陆浩云不但难以说服合伙人,他首先连亲生母亲谢女士都说服不了。目前为止, 他与人合办的企业都无法按他的意思转移。

现在他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告诉珍卿, 他只能采取别人看来自掘坟墓的办法, 把刚从危机中缓过来的独资企业卖掉, 再从跟别人合作的产业中提出部分股金, 去蜀州、梁州办些民生相关的产业。他手里有钱款有专材还有不少人脉, 这种事办起来其实没有那么难……

珍卿曾经屡次劝他不要多办产业,事业心比暑假在花山度假时又更强些。

珍卿复杂地看着眼前之人——这是她最初的兄长和后来的丈夫,她对他的爱包含亲情和爱情。她愿意最大限度地爱惜他、保护他,正如这些年爱惜保所他一样。她早年屡劝三哥不要多办产业,就是她爱惜保护他的方式之一。三哥前些年也确实灰心丧志,还在原来的产业上吃红利,并没有额外的投资和建树。现在却被一见如故的岳先生唤醒了斗志。

珍卿考虑的后患自然很多,在不同的时代,有产者和无产者的境遇大不相同,这是其一。再者,她见识过当局对民间资本的侵吞敲剥,这个乱世若不做个皇亲国戚,资本越大越容易成为一块鱼腩。这个道理三哥也未必不懂得,可是他跟岳子璋先生一样,受中国传统儒家道德的影响颇深,总有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概。

看三哥似乎挺紧张她的态度,她拉住三哥先发自肺腑地说:“三哥,不管你办什么民生企业,若能造福民众自是功德善举,就怕你耗费大量时间金钱精力,最终得到实益的却非国家百姓,而是擅长巧取豪夺的军阀官绅。万一,万一……,你的多少心血就毁于一旦,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不能不警示三哥的。”三哥正欲解释一番安她的心,她连忙止住他坚定说道,“但是,我还是从前的信念,你的志向便是我的志向,你的决心也是我的决心。即便在西南投资有大风险,我亦愿意陪你一起承担。”

陆浩云感动得无以复加,他紧紧抱着她吻她的头发,又摸摸她才微微凸起的肚子,再三向她保证定会谨慎小心,一定会给她跟孩子留足钱项和后路。珍卿捧着他的手也亲亲,非常胸有成竹地说:“我总算还是职业女性,不说嫁妆也能卖了换钱,我还有稿费润笔、薪水津贴,这些年的积蓄也还有一些。三哥,我就是你跟孩子的后路,这是你娶一个职业女性的好处,除了尊重爱护女性的高明人物,没人能享受到这样的好处。”

陆浩云眼眸立时晶灿灿的,抱着她默默享受这温存良辰,只觉得什么不必说她也明白。过了许久,珍卿听他在耳边说了一句“谢谢”。

之后,三哥按照他的事业规划忙起来,自回国后一直没出差的他,现在为了转移产业、投资新厂也出差频繁。他的行动全面而迅捷,他在海宁独资的泥灰厂、灯泡厂、米面厂等,计算一番发现动迁不划算,便果断地决定挂牌出卖。鲁州的唐经理信服三哥的眼光,也同意先卖一印染厂收回资金,剩余的要不要卖还要走着瞧。三哥跟人合作经营的那些厂子,也循序收回可以收回的股金。

收拢资金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三哥又跟二姊同去梁州、蜀州选厂址,寻求与当地的实权人物或地头蛇合作共赢。三哥和二姐夫妇在梁州算广有人脉,跟梁州土皇帝余志通也有交情。三哥同学朋友遍天下可不是吹的,他本身就有同学是蜀州大家出身,朋友背后的家族也不乏地方实权派。而珍卿留学认识的学采矿的范宣明,他的家族也是蜀州南部的实业名族,能量颇大……所以三哥在梁州和蜀州选址办厂,要处理的人事说复杂也复杂,相比真正的外乡人又算容易了。

珍卿在海宁过着按部就班的孕期生活,虽从电台报纸听睹战争涂炭生灵,社会的乱象惨剧也偶尔听见,但没人会以这些事劳累到她,谢公馆的生活并无太大波澜。

中期摆脱了妊娠初期的不适症状,她能做的事就比初期稍多一些。她灌的外国名著朗读留声片,循序进入全国各地的大学校园。上半年刚回国时,请她演讲要求讲文艺主题的人多,现在请她演讲欧美文学和外文翻译得多,她既然有心启迪民智、教化同胞,就不会一味回避繁杂的公共事务。她也偶尔参与赈济会等慈善团体的活动,也会涉足兴华教育基金会的事务,利用自己在欧美等国的人脉关系,帮基金会扩大国内学生的留学通道。

珍卿担任教职后见的寒门学子多,很多人因为资格不够或信息不通,一时生活困顿、学业难继,也不能获得兴华教育基金会扶持,从此中断学业人生蹉跌,实在令人惋惜。珍卿有时候也愿意伸手帮人一把。

譬如,那位被逼辍学结婚的学生董时吟,虽然被家里断供学费和膳费、书本费等,但她可以变卖首饰并兼做速记工,要申请基金会的贫困补助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的钱大部用来交学费,生活上不免窘迫一点。珍卿除了给她介绍工作,也偶尔使唤她帮忙做些杂事,可以变相地补助她一二。

再如一位学化学的海大学生简涛,因为患了重病不得不辍学休养,病愈后又因家贫久难复学,继而因久居家乡信息太过闭塞,错过了基金会暑期举行的理化考试。这考试就是在遴选学业优绩的贫困学生以资助之。以简涛的平时成绩绝对能考过。可他在家乡稀里糊涂地错过了,简父叹惋痛惜一病不起,竟然因此病逝了。珍卿听闻后了解此生情况,见许多师生都为此生惋惜,便请兴华基金会赵女士和黄先生通融,为简涛特开一试测验其学业水平。考试通过之后,简涛获得贫困补助得以复学。

珍卿之所以在基金会说话有分量,除了她是兴华基金会理事长的夫人,还因她为基金会筹措了不少资金。除了帮忙吸纳社会善士的捐款之外,她近来也开始变卖她的丰厚妆奁,小部分用来稍稍资助相识的寒门学子,大部分就捐给兴华基金会作为善款。如此,她在基金会元老面前也能挺直腰杆说话。

当然,珍卿也怕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可是自从她亲身投入到教育事业中,与年轻的大学生们教学互动,了解更多从前无从得知的学界内情,就更明白慕先生和杜教授为何十几年如一日地资助贫困学生,还有与他们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

因为从全国的范围来看,当下的文化教育资源实属匮乏,有些工商产业落后、教学资源贫瘠的省份,踏遍阖省竟然寻不出一个大学生,能供出几个专科生就当宝贝疙瘩了。

从这一点上看,慕先生劝珍卿对学生耐心是对的。一些背负沉重期望的寒门学子,本质上有天赋也肯努力,可总比不上天资卓绝和家世优越者,期望太高大多时候失望也大,有的人发愤拼命把身体精神作践坏了,有的人被纷繁外物迷惑误入歧途了。这些年轻人折腾来折腾去,又承受不住学业失败的后果,若没有人及时拉他们一把,这些背负很多期望的学子,人生有可能就从此毁灭了。作为比他们涉世更深的师长,有条件时应当在物质和精神上帮扶一把,这样做于学生于社会都有长远的好处。

虽说如此,珍卿毕竟不是慕先生和杜教授,她资助学生要看他是否笃志勤学,胸怀家国,挽救学生要看他是否通情达理,良心未泯,她不会像圣母一样看人可怜就相助,将有限的精力和资源浪费到无用者身上,所以有意无意得罪人也在所难免。

珍卿怀孕期间不好多沾颜料,在艺专教课批改作业少了,也不带学生往远程的景点写生。

十一月初的时候,叶知秋带学生去黟山写生一回,顺便参观跟珍卿有关的黟山工艺品厂,发现工艺品厂的女工薪水极低,有人说尚不如从前在景区抬轿椅子。珍卿获悉后暗暗错愕疑惑,她知晓公民党内目下贪腐成风,经手钱财的官军鲜有不贪腐的。可甄嘉廉太太是堂堂的国舅夫人,以她的家世身价,还须跟贫苦女工争这仨瓜俩枣的吗?

珍卿托人打听甄太太的经营情况,得知厂子在高层背景的扶持下,经济效益其实不算坏,可厂中利润却被甄太太的亲戚——就是甄太太指定的经理人——挪借出去投资现在紧俏的翡翠,指望翡翠升值后带来大效益。所以公允地说,甄太太未必看得上这点小钱,却有识人不明、失察枉纵之过。

若是别人的事珍卿也就不管,可是国人竟然皆言这工艺品厂与珍卿有渊源,珍卿总觉得牵扯着一层义务甩不掉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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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千载忧患何处怀

珍卿自从关注黟山工艺品厂的事, 就着意留心有关甄嘉廉太太的近事动向,发现甄嘉廉先生因为金融改革之事,正与韩领袖等上层政要闹着龃龉, 甄太太日常行事虽然高调,但是同与她丈夫有政见冲突者相比, 这位贵妇人算得上低调了。

珍卿在艺专有个叫许枫的学生, 他父亲原是应天国防部的会计, 今年九月因病交卸了公职, 许枫又因画漫画讥讽当局被扣发公费。珍卿帮此生申请了一份贫困补助, 又帮他在《十字街心》找了一份兼职,帮许枫渡过最艰难的时期。许父病愈后又活动来了一份公职,是在应天的销募委员会卖公债, 知道里头不少大人物套取巨利的内幕,许枫把其中一些内幕说与珍卿听。

甄嘉廉太太的大姑子甄嘉扶女士,也就是中央银行行长夫人贺渊亭夫人, 从前两年金融币制改革开始, 就借其丈夫职务之便套取内部消息, 又借其丈夫职务之便动用国库资金,大肆炒作黄金、外汇、公债, 从中赚取了大量的财富。这种层面的窃国操作, 绝非黟山工艺品厂的小贪腐可相比。

还有珍卿的族侄孙杜玉琏——就是向渊堂哥二子杜明堂的长子——,他是禹州省城银行的金库主任, 前阵子到海宁参加金融改革的会议, 也曾跟珍卿谈及一些内幕和传闻。说而今做着中央银行行长的贺渊亭, 仗着自己是得领袖信重的连襟, 私下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国际银价上涨, 多少外国投机客来中国走私白银,据说贺渊亭夫妇也掺和了一脚。玉琏说他们业界还有半是信实的传闻,说当局借金融币制改革循序废除银本位,从民间收上来的可是真白银和银元,贺渊亭夫妇中饱私囊起来太方便了。

当然,这种层面的贪腐大案珍卿管不了,就算是权衡利害也不可能去管它。她除了感叹应天当局到处是漏洞,难免有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之感,在意的还是黟山工艺品厂的小贪。

甄太太的工艺品厂出了个小贪,厂子里的女工生活不好。将此事告知甄太太算是善意,可珍卿在美国时得罪了甄氏夫妇,由珍卿来提醒这对夫妇,就算善意也怕被理解成恶意。

珍卿亲师姐李娟和韩尉亭夫妇,跟甄嘉廉夫妇私交甚好,原本可以帮忙递一递话的。可珍卿在美国跟甄嘉廉夫妇交恶,已经无形间令娟娟姐一家尴尬,她让裴俊瞩求助娟娟姐小叔子韩容亭,裴俊瞩差点给人家惹出大麻烦,珍卿哪好意思叫娟娟姐他们帮忙?若公开揭露工艺品厂的贪腐黑幕,一旦被人发觉,无疑更恶化她跟甄嘉廉夫妇的关系。珍卿就算有一身的傲骨热血,也不会天真到不给自家留余地,不为娟娟姐两口子的处境着想。

不好意思借娟娟姐一家递话,她又想起在海宁做寓公的明戈青先生。他跟甄嘉廉之母一直有往来,更算是甄嘉廉夫妇的长辈,可借他私下提点一下甄太太,勿因一时人事失察妨害慈善家的名声。不料明戈青先生往港岛探亲,珍卿也只得无奈兴叹。此时三哥正在西南蜀州出差,珍卿有志不能伸有怨无人诉,着实郁闷了一阵子。

因听彭娟说姚铃儿回海宁了,珍卿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但需要朋友们配合一下她,才准备跟米月和熊楚行商量,裴俊瞩又来找珍卿道歉和好了。一起学习游娱的少年好友,珍卿怎么忍心真的同她绝交?但还是质问她能否多替别人着想,能否别总是捅破天都不怕的劲头。

裴俊瞩见珍卿犹有质疑,才痛苦地说出其中的隐情。原来,刘缙绅派来杀她的人没有得手,而借住她海宁公寓的男同事之妹,却在借住的翌日早晨被车撞死。裴俊瞩那时在越州调查刘缙绅,没把同事妹妹之死跟刘缙绅联系起来,后来还是来杀她的杀手那夜制住她,拿出她的记者证翻检一番,把刀刺向她时还说了一句:“这次一定不会错了。”裴俊瞩才联系起其间的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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