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科举奋斗日常 第117节(2 / 2)
陈延谢赏,瓷杯入手三分凉,他喝了口茶,温度刚好,介于凉热之间,茶香四散溢开,咽下,入口微苦回味微甜。虽然喝起来和家里的茶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但陈延知道,这东西一定很贵。
补充了一些水分,陈延刚放下茶杯,成宇帝那边马上抛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方才听爱卿言,非以种地谋生,才供了两个读书人。”成宇帝问道:“爱卿出身江南,即使在江南之地,种地亦非谋生上选吗?”
这是当然!种地能是什么上选?风不调雨不顺一年白种,今朝来了个恶吏,指石为斗还是白种,即使是丰年,大家都丰收米价就会跌,除非全部自己吃,不然也是痛心的。
但这样的理由,并不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理由。毕竟,就算是再心胸宽广的帝王,也不能容忍臣子在一旁叫嚣他座下的江山‘恶吏贪官不少、百姓生活熬煎’。
但,陈延又想和陛下说一说,他从举业到现在,一路走来,试卷、考官,无不在告诉他,陛下是一位实干君主,这样的君主,把问题了解透彻了,能解决肯定会着手解决的。
所以,他想了想,道,“是的,正是因为所处江南,所以种地才并非谋生之上选。”
江南富庶,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因何而富庶?因江南是鱼米之乡,风调雨顺,也因江南的商业很发达,在江南,经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大商人的地位也很高,不会像京城这样,商贾仿佛低人一等。
小资本主义社会初期悄悄萌芽,方才造就了淮浙、江南二省的富饶。
陈延在讲江南时,十分不动声色地把高台之上的君主夸了一遍,正是因为有您这样英明、镇守四方的君主令天下太平,才有此日。
眼前的年轻人倒是敢说,说的话也与平常臣子很不一样,角度颇为新颖啊。
宇帝听前半段有些思索,到后头的夸,他笑笑,“听爱卿这么说,江南岂不是人人想经商?”
这……
这是一个有些难回答的问题,在封建王朝,百姓不愿意种地对国家来说是很可怕的,但在江南,事实便是如此。但凡家里有些手艺,有点资本,做行脚商也比种地来得强。
思忖了片刻,陈延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了宇帝的问题,他没有直说,只道:“其实百姓追求的也并不是行商,而是更有前途、更稳定的收入手段。”
“噢?”
话题搔在痒处,君臣二人很快讨论了起来,皇帝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介于都是有关农业的,陈延之前做过功课,答得也很快,很一针见血。
陈延:“虽然这些年来江南所交税粮不少,但江南地广,气温是很适合种地的,如此税粮,在江南算不得丰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选择种地的人不够多,开荒的人不够多,当然,也有贫穷的地方,他们侍候不起这么多田地,这都是有可能的。
倘若能解决这些问题,江南必然能成为真正的天下粮仓,介时,有了粮食,百姓才能‘脱产’,引申制造出更多的产业,引导民众学习,让王朝的实力真正跃进。
所以,陛下的问题又来了,他看陈延对于农桑一事说的头头是道,便问道:“那依爱卿之见,江南之难何解?可有良策?”
说的上头的陈延顿了一下,他自然是想过解决之法的,但这件事情太大了,他想的方法都很碎,没头没尾连不起来那种,要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憋了两口茶,他有些思绪,但还是不多,叽叽喳喳了大半个下午的养心殿忽而回复寂静,陈延立刻起身向君主行礼,“此事臣还未能想好,请陛下恕罪。”
这个年纪的人,能有这些认知,已是不易了,对于自己喜爱的后辈,成宇帝总是很宽容,挥挥手让他坐下,又差太监上了壶茶,摆了些糕点。
糕点是养心殿常备的东西,陛下经常会宣一些大臣在养心殿议事,有时候时间耽搁得久了,在这儿吃饭不便,但也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小小一块,干干巴巴又顶饿的糕点便很有用了。
圣上让尝,陈延就拿起这个小方块往嘴里一塞,粉状的糕点塞进嘴里果然干巴,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好像被糊住了,立刻喝了几口水,成宇帝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陈延:……
不知为何,殿前失仪,有些脸红。
剩下的些许时间里,陛下没有再与陈延聊天下民生,而是叫他到跟前讲经讲史,很快,陛下就发现,这个传胪是真的有点说书的天赋。
干干巴巴的历史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像也带了一点跳跃与冷趣,经卷文书解得平常,但输出的观点却十分独特,一眨眼,天色便有些暗了。
陈延第一次面圣,便有幸得天子赐膳,陪同天子用了一顿晚膳。
这顿饭很丰富,十八道菜,有荤有素,很多食材陈延见都没见过,同许多电视里演的一样,陛下有专人布菜、有试吃太监,他虽说被赐膳,但大抵是因为资历不够,并没有和圣上同桌,而是在桌子旁边还有个小桌子自己坐着,除翰林本身的工作餐外,又被御赐了几个菜。
陈延觉得这样才好,隔了点位置,他才更放松呢,真要坐在老大旁边,吃都吃不下。
说起来,御厨的手艺是真的可以。
不过菜虽然好吃,但陈延并没有多吃,而是控制自己吃到七分饱就缓慢地开始夹菜了,因为作为臣子,陛下动筷他动筷,停筷也得等陛下停了才行。
好久,上座的天子终于吃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即使是七分饱,在养心殿里吃饭的大臣里,他也算吃得顶顶多的。
天子在撤盘的时候瞥了一眼陈延面前的空盘子。
饭都吃了,自不可能直接走,饭后便是天子每天的下棋时间,他预感陈延会是个不错的棋手。
但在陈延听说饭后的娱乐项目是下棋自后,天子突然发现,整个下午表情都还算维持得不错的陈延忽然崩了。
陈延:“陛下,臣的棋艺不济,恐扰了圣意……”
都是进士了,书院出身拜师大家,他爱棋天下文人皆知,成宇帝寻思着聪明的年轻人,棋艺能差到哪儿去?
“爱卿不必谦虚。”随后,他就招手让旁边的太监摆棋盘了。
陈延能看出成宇帝是真的很喜欢下棋了,棋盘就在书房里,太监们摆棋盘的速度非常之快,他本人也迅速坐到桌边,进入了状态。
天子坐到棋盘边,连气势都变了,他轻敲白玉制的盘子,“棋盘之上无君臣,尽管下。”
他竟然还担心自己放水?陈延看着这四四方方交叉的格子,已经开始头疼了。
“爱卿初至,便执白吧。”东道主让了一招。
陈延纤长的手指捏住暖玉棋子,脸色微肃,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棋盘,天子暗赞,还说不会下棋,便是这起势的样子,就有一往无前之气。
‘啪嗒’。
陈延的手,微微颤抖,白子落了一片,棋局初初开始,成宇帝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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