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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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二零零六年,农历七月十一号,我家遭遇了一场重大变故。彻底击垮了我那对可怜的父母。我七岁的弟弟金发亮死了。他爬上别人家的平房屋顶玩耍时,不小心跌落了下来,头部先挨着砖铺的地,把个小脑瓜子磕崩了,血肉混合着白花花的脑浆涂了一地,连脖子也崴断,当场瞬即毙命。那时我去现场看了,目睹一副惨烈的情景,嗅着腥浓的味道,忍不住呕吐了。

父母坐在尸体旁边,捶地砸胸,嚎得没个人声。大妹小妹也跪倒,陪着他们痛哭。我像一只呆鸡一样站在人群中,感觉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灰白。突然有人将我狠狠往前推了一把,说你弟弟都死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怎么不去哭。

我被推到了父母跟前,仍然站着,张了张嘴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伤心欲绝的亲人。

就在这一刻,我多么想变成一个强大的人,哪怕是一个正常人。叫失去小儿子的父母别那么绝望。

一直过去了很久,我的世界才恢复了色彩。地上殷红的鲜血和乳白色的脑浆异常刺目。父母的哭声放低了不少,他们已经哭得精疲力尽了。母亲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瞧着我,用沙哑的嗓音说:“拾儿,去把架子车推来,装上你弟弟,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爷爷将一把铁锨塞给我,说:“现在不同以前,人家的地方都不让埋别的死人。你先去咱家地里挖坑,我搁家将尸体好好拾捣一下,再给它穿一身新衣裳,装一口箱子里,才往地里送!”

我张嘴说话的时候流泪了:“爷爷,给亮仔买一副棺材吧,窝箱子里不舒服!”

爷爷说:“小孩子死了不兴买棺材!这是多年传下来的老规矩了!”

我说:“规矩由人定,也可以由人改!”

爷爷说:“买一副棺材可不便宜,钱都省着给你娶媳妇用哩!”

于是我不再说什么,扛着铁锨,出了村庄,来到了自家的田头上,大概审视了一番,选了一块地势平坦,庄稼长得最旺的地方,开始挖坟坑。

头顶上的太阳毒辣辣地照着,这天热得简直要人命。

我正汗流浃背地埋头刨土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忙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一个人蹚着过膝高的玉米苗走过来了。顿时记起,这不是前几天晚上领我去看戏的那个陌生人吗!

他来到我面前站定了,一张脸苍白发青,虽是穿着一身包裹严实的黑色中山服,可干净的面庞上不见一丝汗珠。头发约有十来公分长,梳着中分。

我注视着他。他也正在注视着我。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了有一分钟之多。

是他先开了口:“人死是一种归宿!不必悲伤!”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说:“我弟弟今年才七岁呀,这死得也太早了!好多事物他还没来得及经历和尝试呢!七岁亡算是夭折!”

那陌生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如死水一般的平静。他从褂子上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相片递给我,说:“你仔细看看这是谁!”

我接过一看,只见相片上是一个容貌英俊并面带微笑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岁。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我很快就认出了他,但又不敢确定,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是不是我弟弟金发亮?!”

“对,就是他!”

“可他已经死了!七岁便死了,你怎么会有他中年时的照片?”我提出质疑。

那陌生人咧开嘴笑了,却不再搭话。

“还有,你到底是谁?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农村人!”我又说道。

“我这趟子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对方道。

“啥事?”

“你的弟弟金发亮是被人害死的!”

“是被谁害死的?!”我吃了一惊,赶紧问。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你会亲手杀死那个害死你弟弟的凶手的!”陌生人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如果不是手里正拿着相片,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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