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1 / 2)
“我自然是受了你母亲的嘱托。”大太太拉长了声音,“不过呢,不是那位金姨娘,是你真正的母亲。”
乔容愣住了,真正的母亲,难道是说太太?太太是嫡妻,她却从未叫过她母亲,她只叫她做太太,下人们私底下提起,为了区分,因她娘家姓聂,就叫她聂太太,叫母亲金二太太。
太太吃斋念佛,常年茹素,她每次过去瞧她,她总是慈眉善目得笑着,命丫头摆一桌子素食小点,和气对她说:“容儿挑自己喜欢的吃。”
她埋头吃着,太太笑问她:“这些日子都做什么了?外面可有新鲜事?”
她吃得渴了,喝着茶讲给她听,她听得津津有味,苍白的容长脸上浮起笑容,细眉细眼笑得弯起来,瞧上去更加慈爱。
乔容有时候调皮,母亲拿起鸡毛掸子作势打她,她一溜烟跑到太太那儿去寻求庇护,太太就笑:“跑到我这儿来是对的。”
“万一母亲跟过来呢?”乔容仰脸看着她。
“那不能够。”太太的笃定让她放松下来,她在她那儿吃喝玩耍,累极了就爬上她的床睡觉,她的床上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檀香,她总是睡得很沉。
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太太正弯腰为她掖被子。
太太像母亲一样疼爱她,乔容有十足把握。
她大声说道:“太太绝不会让你插手我的亲事。”
“是吗?”大太太尖声笑了起来,跟那位媒婆耳语几句,媒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门亲事我也敢接。”
“你接了要吃官司的。”乔容喊道。
没人理她,大太太与媒婆并肩出了花园,往女厅方向去了。
她对媒婆说了什么?乔容心里若有猫抓。
马婆子来送饭的时候,无论她问什么都紧闭着嘴巴不开口,问得急了就说:“你完了,少将军夫人要做延少奶奶了。”
一日心乱如麻,夜里睡下的时候,小厅啪嗒一声开了,是谁?她惊跳起来。
谷婆子和周婆子一前一后沿着楼梯上来,瞧见她站在楼梯口,谷婆子笑说道:“四姑娘,我们奉太太命来请你下楼,太太说了,今夜里我们府上贵客临门,你可要老老实实的。”
既然能下绣楼,乔容由着她们摆布,擦了脸涂脂抹粉梳好头发换了衣裳,谷婆子问周婆子:“怎么样?”
“这么一拾掇,又是天仙一样了。”周婆子讥笑看着她,“要说这小姑娘心可真大,每天吃得香睡得香,一丁点儿没见瘦。”
“好像还胖了点。”谷婆子笑着附和。
“你们两个少废话。”乔容不耐烦道,“就算我成了延少奶奶,也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两位婆子面面相觑,然后闭紧了嘴巴,默不作声带她下楼,过小厅进偏厅往正堂而来。
没进门就听到大太太在哭诉,她且哭且诉道:“闻老爷,你别听村里人乱说,我们家这些年都靠着启广,我心里当四姑娘亲闺女一般,我怎么舍得对她有半分不好。”
“你将她关在绣楼是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
“她一听说启广下了大狱,闹着要回杭城,老爷不在家,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我哪敢让她走,没法子将她锁了起来,她又闹着要跳楼,我只好把通往回廊的门给钉上了,就这也不安分,每日里吹笛子到夜半,扰得合宅不安,只怕是有些疯癫了。”大太太哭天抹泪。
“她的亲事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声音更加威严。
“我收到了启广太太的亲笔信,说是启广如今自身难保,最担忧的就是这个女儿,拜托我给她寻一门亲,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就在咱们延溪村,能得他大伯父的照应。我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就是延公子,年纪相当相貌不差家世也算好。延太太也说了,儿子被惯坏了,有些不懂事,生怕辱没了四姑娘,可那孩子心地不坏,就是游手好闲些,管不住嘴爱惹事,成了家娶了亲也就改了。”大太太说得头头是道,“闻老爷倒是说说,延溪村除了延公子,谁能高攀上启广家的四姑娘?”
闻老爷默然片刻说道:“确实想不出。”
乔容在门外站定,向屋中看去,就见居中坐着一位须发花白、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她推开谷婆子,疾步进去跪在闻老爷面前,带着哭腔道:“还请闻伯父为我做主,不要听信大太太一面之词。”
“闻老爷你瞧瞧,我对四姑娘可没有半分怠慢。”大太太指着她,“脸蛋粉白头发乌亮,比刚来时还胖了一些,就是神志有些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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