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身之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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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和十六年的雪来的格外早。

窗外大风骤起,吹动窗棂的声响扰的人不得安眠,靖竹早早便起了身,洗漱过后站在窗前看雪,听侍女抱怨起前些天府里修缮房屋的一桩不大不小的琐事。

“夫人说,小姐您是咱国公府的嫡长女,吃穿用度自然也与旁人不同,她一介妇孺做不得主,此事便只能交给老国公亲自操心了。”

靖竹静静地听着她的话,从敞开的窗口伸出去的手一时忘了收回来,雪花接连不断地落在她手心,白嫩的肌肤和纯白的六角雪花相得益彰,只是不过须臾,莹白的雪在温热的掌心融化,徒留一片水渍。

绿蚁是闲云阁的大丫环,一向对夫人偏宠二小姐多有不满,此次夫人主持修缮府中房舍,大公子同二小姐的听雨轩和珠玉院明明都在其列,偏生自家小姐的闲云阁无人问津,自然让她心生不满。

绿蚁噘着嘴,还想再同靖竹抱怨些什么,抬头的瞬间适逢一阵冷风袭来,冰冷的雪被吹进内室,暖阁里的珠帘沙沙作响,案前的梅瓶被大风吹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绿蚁被突如其来的冷气打的一个激灵,正想上前关窗,却见原本安立于窗前的人已经抬手合上了窗子,神色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侧眸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吩咐道:“收拾干净吧。”

话音方落,闲云阁的另一位大丫环红泥进了门。

“小姐。”红泥对着靖竹躬身一礼,道:“快过年了,国公爷要派人到郢州给大爷送东西,特意让闻伯来问您有没有什么要带给大爷的。”

靖竹沉吟着吩咐绿蚁道:“去把我前两日做给父亲的袍子拿来。”又转身对着红泥开口:“请闻伯进来吧。”

绿蚁三两下将碎瓷片收拾干净,转身便去取了包袱到靖竹近前。

这时闻伯恰被红泥引着进门。

“大小姐。”闻伯对着珠帘后的人轻声唤了一声。

靖竹点了下头,让绿蚁把包袱递过去,温声说道:“这是我为父亲缝制的两件棉衣,劳您给他带过去。”

“大小姐客气了。”闻伯接过包裹,对上女子清瘦的身影,语气不觉带上几分怜惜:“此行老奴会亲自带队,大小姐可有什么话要老奴带给大爷?”

靖竹将掉落到地上的梅花重新装到新的花瓶里,一面正了正里面梅花的位置一面道:“郢州天寒地冻,请您务必提醒他天冷时要多加衣服。”

闻伯应是。

靖竹抿了抿唇,忍不住接着道:“他脾气不好,您一定要告诫他遇事戒骄戒躁……营中人多眼杂,请他谨防隔墙有耳。”

这些话原本该是由大爷的父亲老国公交代的,只是他老人家如今年迈,已经无力再为子孙琐细闲事操心。大爷的夫人原也应该嘱托,只是大房的这一对夫妻向来感情淡薄,大夫人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言语。

偌大的国公府里,想来能这般事无巨细地为大爷担心的,也只有大小姐这一人了。

想到这里,闻伯喉头干涩的不成样子,低低地应下,最后瞟了一眼她,躬身退了下去。

红泥看了看闻伯离开的背影,不解地对着靖竹问道:“小姐何不给大爷写封信,这般细杂琐碎一一讲了,不晓得闻伯能不能记得住。”

她话才落下,绿蚁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靖竹莞尔一笑,并不在意红泥的快言快语:“父亲不识字,与其长篇大论地写信给他倒不如让闻伯带个话,他听了也高兴。”

窗外风雪初歇,靖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身后的两个丫头轻声说:“咱们出去走走吧。”

闲云阁外白雪皑皑,微微凉风拂过脸庞,那股子冷意好像能吹进骨子里。

靖竹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门,绿蚁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对她说:“小姐,刚刚下了那么半天的雪,咱们到东郊那里去堆雪人好不好?那里的梅花也该开了,这个时候最好看了。”

靖竹眼睛溢出笑意,正想答应她,耳边便传来一道严肃的女声。

“站住。”

靖竹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随着刺骨冷风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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