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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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不离一字一字,执着地说道:“我、不、离、开、你!”

谢长晏惊了一下,改口道:“好,那你随我一起去见老师。”

走在求鲁馆乱糟糟的小路上,谢长晏看着地上那个始终紧跟着自己的影子,心中感慨万千。

最早接触孟不离时,觉得他性格古怪,几次三番故意捉弄他想逼他说话。后来看到他被一只猫缠上,明明怕猫怕得要命,却始终不离不弃,就觉得此人外冷内热,好生温柔。再后来,外出游历,他始终陪伴左右,频频救她于危难之中,在娘亲走后,更是悉心照料,做了很多娘亲才会做的事情……

从入程以后,他就成了她在这世间最亲密也最信任的人。

而后,她被谢繁漪掳走,与他暂时分开,再相见便是此番回燕了。匆匆一面,他就为了任务再次离开。

在梭飞船上,风小雅对她说了一些孟不离的事情,一些孟不离从不曾说过的事情,令他所有的怪异都得到了解释,而那些被刻意埋藏的真相,却令她唏嘘又难过。

孟不离和焦不弃是风乐天从如意门买来的杀手。

在风小雅追寻秋姜的下落中,打听到有那么一个组织后,风乐天便以要买人照顾体弱的儿子为由,通过中间人牵线,从如意门买了一对训练好的杀手。

风乐天当时提出的要求是:武功高,话少,机警,忠诚。

焦不弃性格稳重,而孟不离性格活泼,因为饱受残酷严苛的训练,更习惯用说话来削减压力和恐惧,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话痨。这一点当然不符合风乐天的要求,所以,交人的前一天,如意门给孟不离吃了一服毒药,毁去了他的嗓子。

第114章 六出奇计(2)

可惜他身体底子太好,在榻上足足高烧了七天后,痊愈时,嗓子却还能出声,只是吐字艰难,需一个音一个音地说。

对于一个爱说话之人来说,这简直是世间最可怕的酷刑。因为时时都要忍受煎熬,一直熬到死。

他逼自己沉默。

逼自己忍耐。

逼自己不要犯了忌讳。

最后,就变成了谢长晏见到的样子——明明眼神中有千般情绪,偏偏,不能说,也说不畅快。

“他没恨你爹吗?”谢长晏当时听后,如此问道。

风小雅注视着她,在炎热的盛夏天里眸光冰凉:“如意门的杀手,忠诚是第一位。他们永远不会憎恨主人。”

而彰华当时划船划累了,赶着饭点进来小憩,闻言补充了一句:“他们早已习惯对所经历的一切逆来顺受,不懂何为拥有,何为侵犯,自就无所谓憎恨。”

谢长晏听得心惊。

风小雅又道:“以不离不弃的武功,本该进另外五宝,进了五宝,就是如意夫人的嫡系弟子了。但因为训练过程中性格太过温顺,所以最后进了金门。”

银门弟子负责外出执行任务,金门弟子则留在门内护卫安全。因为买主太过特殊,是风乐天,所以如意夫人最终还是从金门的新弟子里挑了两个,想要搭上风家这条线。

如意门的规则,在这样那样的细节中,被一点点地彰显。而知道越多,就越触目惊心,也就越发感慨起秋姜。

孟不离如此身手,也仅是金门弟子,而秋姜,是玛瑙——七宝中最顶尖的那一类,据说是被当作下一任如意夫人栽培和养育的。她有多出色,又有多艰难,由此可窥见一斑。

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会令风小雅这样的人物魂牵梦绕、爱恨难分、刻骨铭心吧……

谢长晏收回飞散的思绪,重新回到孟不离身上。她想起风小雅说过她被掳走后孟不离很内疚,对陛下承诺找到她后就自杀谢罪。这家伙,现在还这么想吗?

想到这里,谢长晏突然止步,回身看着孟不离。

孟不离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一双全神贯注、随时待命的眼睛。

这样的保护者无疑能让人很安心。但如果这种安心是被剔除了人骨、泯灭了人性才换来的,又让被保护者情何以堪?

“我是个很笨的人……”谢长晏回视着他,缓缓开口,“浑浑噩噩,后知后觉,开智太晚,又生性懒散。我只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却没想过凭什么安然地享受这份保护……”

孟不离露出困惑的眼神。

谢长晏想,不能说深了,说深了,他听不懂。可想通这一点的她,越发悲哀了起来。

她将手搭在孟不离的肩上,谨慎地选择措辞:“总之……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像那只黄狸一样好,而你,会是因为喜欢我、尊敬我才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我。到了那时,你就不会再介怀一次小小的疏忽,不会在意那是出自谁的命令,因为你在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老师曾告诉我——人,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才是开心的。只有开心地去做一件事时,才会做得更好。未来还很长,别轻言生死,孟兄。”

孟不离定定地看着她。他跟彰华和风小雅不一样,彰华和风小雅看人时,被看人完全解读不了他们的眼神。而他看人时,目光清澈得没有任何虚伪和防备,谢长晏很容易就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惊讶、茫然、感动、悲伤……以及更多的惶恐。

他听懂了。但他从前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在本能地害怕。

谢长晏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给他些许温暖,就听一个声音十分煞风景地在身后响起:“我没这么说过!”

谢长晏抚了下自己的额头,心中却难掩欢喜,迅速转身看向那个煞风景的人:“老师!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

她口中的老师,自然就是公输蛙。

不过一年未见,公输蛙的鬓边竟冒出了几缕银发。

“老师,怎老了这许多?”

“胡说八道!”公输蛙沉着脸反驳,随即却又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照。这也恰恰是谢长晏一直以来很想不通的一点——你说你一个都不求偶结婚繁衍的世外高人,为何还要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

“老师,从哪里又弄了这样一面宝镜来?”谢长晏瞥见那是一面水银镜,便想拿来细看,结果公输蛙立刻将镜子放回了袖中,吝啬地完全不给她看,脸上更是半点不给好色:“你回来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长话短说。”谢长晏环视四下,并无其他弟子在,便坦言道,“我们在程国中了圈套,现在宫里头那个陛下是假的,真正的陛下跟我回来了,但又失去了联络……不知我这样说老师你能否明白?”

公输蛙嗤笑了一声:“不就是斑鸠谋害老燕子,霸占了他的巢,结果老燕子命大没死成,想夺回他的巢吗?”

谢长晏震惊:“老师你都知道啊!”

“所以我才问——你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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