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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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嘉再次沉默了。

此次出兵北狄,实为灭国之战,实为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大战,也算是十年都未必一遇的升官发财好机会。连底层的军户人家,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军队里钻,就更不用说中上层的将领人家了。

往日兵满将满的范阳现下从品级、经验、能力综合来论,拿得出手的将领只四人,范阳原来的守将姚业,才回来的居庸溃军的将领杨功成和廖永定,还有从紫荆急援而来的周仁。

如今有权力任命统将的令卓正在昏迷,能压住这四人决出统将的也只剩燕王妃傅令嘉了。

令嘉将这四人细细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令……”

剩余的半截话没吐完,钟榆竟是闯了地进来,这位惯来沉稳的侍卫统领面上竟露出几分焦灼的急色:“王妃,军营有人哗变,需傅六郎君速往。”

令奕虽然职位不高,但作为傅家子,他能在令卓昏迷之际,接替傅家的话语权。

“……”令嘉听了这消息,沉默了一阵,冷不丁地同令奕道:“六哥,如果我折在了此处,墓志铭上一定要写‘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句。”

令奕回她道:“七娘,你想墓志铭时不妨替我也想几句吧。你要没了,我肯定活不过娘那一关。”

听了这句回谑,令嘉忽地一笑,笑容明艳如桃李,眼中却是烧着两朵怒火,“五郎领兵在外,北狄兵临城下,值此存亡之际,我倒想听听这个哗变是怎么个哗变法的。”

她同钟榆道:“随我去军营。”

钟榆大惊失色,下意识挡在了令嘉的路上:“王妃。”

令嘉唤道:“六哥。”

令奕一手按在了钟榆肩上,诚恳道:“钟兄,你若非要拦,我也只能和你动手了,结果定是你输。我觉着你与其输在我的手下,不如省些力气同我一道护送七娘去兵营。你觉着呢?”

钟榆听了此言,脸色青得几乎发黑,他用恳求的语气道:“傅六郎君,王妃安危为重啊!”

令奕摇摇头,叹道:“若真放任军营哗变下去,过会耶律昌来了,那时七娘才是真的危险。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七娘过去。有你们王爷的名头在,没人敢对她动手的。”

就在这二人言语间,令嘉已然越过了他们,行了出去。

第140章 剑有双刃

范阳外城的城北城南各设一个军营,共计能容二十万人。依着现有的习惯,南营是傅家派系所在,北营则是萧彻嫡系,泾渭分明。范阳原来的守军在南营,紫荆关调来的援军去了北营,唯独自居庸退回的溃军是为战败后收拢回来,两边派系兼而有之,又兼不少将领身亡,不好区分,只是依着令卓的身份,去了南营。

此次的哗变就出在城南的这支溃兵身上。

在前往城南的路上,报信的人将此次哗变的事由一五一十得交代干净。

此次居庸兵败,居庸关城的中高层将领死亡过半,溃兵们被勉强拢合。待到范阳,欲重新建制,则需兵卒名册。

原先兵卒名册是当地兵营、三司、京城三处备案。然而比较尴尬的是,居庸自不必说,被神速攻破,而如今三司所在的昌平也随居庸沦陷,于是乎名册只剩得雍京一份——这份是不用想了,有那时间等这份名册,范阳也可以洗洗睡了。

无法之下,剩下的法子便是重录名册。

这时,一件要命的事就显出来了。用人不拘一格的燕王殿下麾下多为亡命之人,多是背着大罪的,他们在萧彻手下,固然是领着重赏,也有机会免罪,但与此相对的却是极为苛刻的军法以及可怕的死亡比例。也正因为萧彻军法严苛,当日居庸关城一破,这些人竟是率先杀了军法官逃亡,连带着引发了大批兵卒跟随,这才一败涂地。

于是乎,现在能被收拢起来的那些失了长官的士卒们,无一例外具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傅家派系出身,索性免去原来的身份。原本没有名册,这也不难瞒过去。然而,紫荆关调来的援军也是萧彻嫡系出身,两处有不少人都在长胜军中打过照面,一眼认了出来,伪作的名册被揭穿了。

那些谎报身份的溃兵们恐惧军法,有心虚过度的人竟带头砍伤军官,欲逃出军营。

若是紫荆关的援军未来,也许他们还能成功,但紫荆关的援军已至,建制齐全,将领具在的二万人要拿下几十个仓促行动溃兵简直易如反掌,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这批哗变的人就束手就擒了。

那几十个哗变的人自然是立时处置了,然而他们却是掀开了一层盖子,叫将领们看见了溃军中藏着的猫腻,谎报身份的真的只会是哗变的几十个人嘛?当日最先溃逃的就是这批人,想也知活下来的定是比其他部属都多。

如今情形,欲细查身份是不可能的,但要放他们也难,战场之上逃跑是大罪,这些人在居庸逃了一次,保不齐就要在范阳逃第二次。然而,真要杀他们,那在身份不明的情形下,这一万多的溃军能活下来的只得三千多人——只有这些人的建制仍在,军法官齐全,其身份行为是被保证的。

哪怕是萧彻杀败战之士,通常也只杀百余人,人数上前则以抽杀,如今大战在前,却要先杀己方近万人……换了萧彻,都不敢下这样的决定。

于是乎最后的定论就是,杀一部分,放一部分,然而这个部分的可浮动的范围过大,以至于军中将领争持不下,这才有人引了令奕过去。令奕自身威望不高,但在令卓昏迷的眼下,他却是傅家的代表。却不料,引来的除了令奕,还有令嘉这么尊大佛。

城南军营设在在外城的城河与城墙之间,营门与城墙等高,两侧各自立着一个角楼,上面驻着弓箭手。因在战争期间,军营的气氛十分紧张,燕王府的马车距离大门十余丈外时,门口守卫就上前来团团围住了马车。出示了燕王府的标识,才得以放行。

入了军营拐过了一排营墙,便见得一片宽阔平坦的校场,站着队形齐整,神色肃杀的士卒们,正在演练着枪阵。哪怕燕王府的马车自他们面前经过,他们的目光依旧未动。

以其定力、兵器、盔甲来看,这些紫荆关的士卒们足以称精锐了。

然令嘉放下帘幕,面色沉沉,半点不见喜色。

她料想萧彻安排在居庸关的士卒绝不会比他们差多少,结果却在居庸关败的如此惨烈,怎不叫她暗暗忧虑。

不过这份忧虑且得放在后面,令嘉还未入得中军帐,远远便听见了一阵争吵声。

“用十一抽杀之法,逃战这般大罪若不能明正典刑,还拿什么打仗?”

“只杀被指认出的几百人就行了。以十一法要杀千余人,如今狄贼将至,士卒们本就紧张,在三军面前处置太多人,定会影响军心。还不如留待狄贼来后,上场杀敌,也算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他们戴的罪还不够多?他们可是逃兵,如何能用。到了沙场上,莫要兵刃都没碰上,就直接降了,届时才是真的败坏士气。你还想覆居庸后辙嘛?”

“呵,若要确保没有逃兵,那这居庸回来的一万多士卒除了老杨和廖三手下的,其余的全杀净才好,毕竟能活命的都是逃出来的。你若没有全杀的胆气,就莫拿逃兵说事。”

“本就该全杀净,岂能侥幸。若留着他们,叫其他士卒有样学样,范阳城也没必要守了,我们索性直接授首与那狄贼。”

“因时制宜,你也不知?如此紧要关头,举凡是士卒都需珍惜,连傅将军都免了他们的逃战之罪了,你们还敢空耗兵卒?”

……

令嘉站在帘帐边,若有所思地听着帐中人争论,心中品出味来。眼看着双方火气越来越大,都将要攀扯出通敌时,她终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哪个说的私通?”

令嘉的声音来得突兀,帐中激烈得要冒火争吵声就像被泼了盆冰水般,陡然止住。

乍得在军中见了一个美貌女人,这十个人里有九个人要蹙眉,不过再细思下,心思机敏的又急急地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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